然而……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在寫下這封信時,我體內的毒已經深入骨髓,不日便會毒發,而我的房門外,還有埋伏著灰衣派來的殺手。
殺手雖然來自灰衣,但卻是承接了何玉然所發出的任務。
在這種必死的局面下,我只能借何玉然的計劃,用娘親給我留下的東西,引誘蜀山的方不是,使令其心甘情愿地為我所用。
但整個計劃中,我最害怕的不是我到底會不會死,而是之后的我是否能重拾自己的使命。好在,方不是是一個君子,他一定會將這封信保存好,如約交出去,而我相信,在看到信之后的你,一定不會辜負我的期望。
當年,為了能將尚在襁褓的我帶離危險之中,鐵龍騎犧牲了上百名鐵龍衛,甚至還犧牲了兩個掌事,數十名隊長。他們用鮮血鋪就了我的生之道路,而娘親則負責屈辱迎合何玉然,將我以真充假,混在了他收集而來的孩子里。
十四年,為了保護我,娘親承受了十四年的痛苦。
她為了能掩蓋我背上的鳳凰印,為了能壓制我體內的搗練子,不惜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去找了葉漣漪,索要來了解連環。
此后,兩種劇毒相生相克,在我的身體里形成了一種平衡,讓我雖然痛苦,卻依舊活了下來——混在一堆贗品之中,安全地活了下來。
但娘親到底是漏算了何玉然的心思。
我滿十四歲那一日,原本是娘親與何玉然約定好送我離開的日子。
然而,在此之前,何玉然反悔了。
娘親告訴我,他之所以反悔……是因為他在我的身上看到了李程頤的影子。
我太像李程頤了,像到何玉然無法直面我,無法直接下手殺我,哪怕是六年后發現我在調查他,他也做不到親自出手,而是輾轉驅使灰衣來殺我。
李程頤是何玉然此生唯一的陰影,他掙不脫,逃不掉,哪怕李程頤已經死了。
所以當時的何玉然將我丟了出去。
當然,我能茍活到十四歲,是因為在此之前,我在他心中,不過是他網羅的那些數不清的女嬰中的一個,無足輕重,所以也無所謂生死。
后來我才知道,他手底下培育出來的的孩子都有著相似的臉,即便那些孩子并非李家血脈,但她們卻是他手上最完美的,用來交易官位的禮物。
因為……
當年李家人仰馬翻之時,何玉然已經拓印下了李程頤親手繪制的鳳凰印,只要他能收集到全部的九龍寶珠,只要他能解開鳳凰印,那么即便他手上沒有李家的血脈,他也能打開李氏密藏。
他一面培育李氏女,一面掩蓋這個秘密,為的就是讓那些心思詭譎的人以為自己手上的是真正的李氏女,并進而為他解開鳳凰印的秘密。要知道,他開始嘔心瀝血幾十年,卻是連只言片語都沒能參悟出來。
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要寫,但很可惜,我的時間不多了。
在寫下這些事時,我并非想要把同樣的痛苦和憤怒傳遞給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意識到腳下的路是血腥無比,承載著無數人性命的一條路。
何玉然已經無法掌控他的手下了,那些被他用李程頤的遺產喂飽了的豺狼們已經在向他伸出獠牙,而他們手里的李氏女也會悉數登場。
不過別怕,我相信,不管是我,還是你,都不會辜負娘親的期望。
對了……
劍是我在何玉然手上偷來的,抱歉,又給你添了一樁新麻煩啦。
李照,
寫于正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