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黑時,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烏云遮月,點在馬車外的火把被逐漸轉大的雨點打濕了,剩下一排燈籠,燈火昏暗,影影綽綽。
雨勢轉大之后,鄉間小路逐漸變得泥濘不堪,車隊開始在一片幽暗之間行進。
李照聽得那雨聲越來越響,打在馬車頂上和冰雹似的,便干脆擱了書,挪到車門口一撩車簾,問道:“離山陰村還有多遠?鐵龍騎有沒有蓑衣?這雨越發的大了,雖是夏日,但淋雨淋多了……”
車簾外,空無一人。
別說人了,就是馬車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李照所在的這輛馬車車頭掛著一盞眼看著就要熄滅的燈籠,燈籠搖晃了幾下,在一陣涼風中徹底熄滅。
黑暗中除了雨滴落下的聲音再無半點動靜。
“海叔?”李照不覺得有人能在不知不覺中讓一整個車隊消失,唯一的可能是自己正在做夢。
她一面試探性地呼喊了一聲,一面撩著衣擺下了車。
雨點打在身上,衣服轉眼間就濕了,觸感十分真實,但當李照抬起手時,卻發現自己手背上有一道十分猙獰的傷口,此時尚在淌血。
做夢?
李照低頭看著血流如注的手背,有些愣神。
雖然她能感覺得到雨正在浸濕衣服,但她并沒有感覺到手背上的疼痛。
就在李照看著自己的手背發愣時,右側幽森的樹林中傳來了一道十分擔憂的聲音。
“照兒妹妹,你怎么還出來了?外頭下著雨呢,還不趕快進馬車去。”一個穿著蓑衣的女人提著個燈籠從樹林中走出來。
李照聽聲辨認了一下,覺得這聲音和柳映月的十分相似。
等到那燈籠的暖光逐漸靠近之后,蓑衣斗笠下的臉就清晰了起來。
的確是柳映月。
“你手上的傷怎么能淋到雨呢?趕快進去。”柳映月一只手提著燈籠,一只手則伸過來推她往馬車走,“我尋了幾里路才遇到這位大夫出診回城,天色已晚,本不該叨嘮人家,但我想著你的傷勢要緊,便求了人家。好在,這位大夫也是十分的好心腸,一聽說這兒有病人,立刻就跟著我過來了。”
她身一動,身后跟著的人就露出原本被遮擋的身影來了。
一個同樣身穿蓑衣的年輕男人,鳳眼,修眉,蓑衣下背著個藥箱,身上穿著的淺色長袍底邊已經布滿了泥點子,靴子上同樣沾滿了泥土,看樣子的確是趕了很久的路。
但李照對上他眼神時,在他臉上只看到了一片冷漠和疏離,并沒有柳映月話語中的那種古道熱腸的感覺。
“病人是她?”男人開口,聲音如秋日涼風一般,聽得李照打了個寒顫。
“是,是的,我們姐妹二人路過吂山時遇了劫匪,我妹妹手上挨了一刀,勞您替她處理一下傷口。”柳映月一邊答著那男人,一邊溫柔地將李照推回了馬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