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和阮素素一人捧了一把瓜子一路邊看風景邊嗑瓜子,悠閑自在。
馬車在駛出羌浪驛不遠之后,就逐漸看不到人煙了,兩側偶爾會有飛馳而過的俠客,一個個臉上意氣風發的,懷揣著抱負。
到夜間,薛懷選擇將馬車停在了一處林子邊上。
他下馬生了火,又去林子里打來了兩只兔子,剝皮洗凈之后,遞到了李照手上。
三人圍著營火,頭頂星河,面朝烤肉,四周安靜得只能聽到燒得噼里啪啦作響的火焰聲和林間的蟬鳴。
阮素素抬手摩挲了一下臂膀,剛要開口,身后突然刮起了一陣風。
風伏低而過,于林中驚起無數飛鳥,樹葉沙沙作響。
原本要說的話被阮素素咽了下去,她輕出一口氣,隨后舉目去望那于皎潔月色下掠過的飛鳥。
李照見她嘆氣,便一邊舉著刷子給烤兔刷第二次醬汁,一邊問道:“鏢局下一次接鏢是什么時候?”
營火堆上的兔肉已經烤得金黃,油脂在火焰的作用下滋滋直響。
美食可以舒緩人的焦慮。
阮素素抬手將鬢角的碎發捋到爾后,答道:“大概得明年了,如今揚州在歐陽宇的治下,任何買賣都管控得很嚴格,接鏢這種活計就更是了……”
薛懷提著木棍拱了拱火,接話道:“老大在長安那邊的進展也不太順利,聽說朝里大多都是看好安陽王,對陛下并不抱有什么樂觀的看法。”
這是自然的。
畢竟一個毛頭孩子怎么都不如一個成年人要來的令人信服。
哪怕這個毛頭孩子有過人的智慧。
“雖然陛下手里已經有幾支軍隊了,但若真較起勁來,安陽王絕對是占上風的那個。眼下老大是想要借外部力量,一點點逼迫安陽王還政。”阮素素接過薛懷的話茬繼續說道。
但還政這種大事,并非一日可見成效。
而在朝廷之外,亂黨張敬忠等人還在猖狂屯兵擴張,各地戰事頻發。
長安城雖然發出了旨意將歐陽宇打成了叛軍但歐陽宇至今還是聲稱陛下被奸臣趙毅所蒙蔽,這樣一來,他起事在世人眼中也就還能算得上是清君側,而不是叛亂。
歐陽宇已經知道了天子血統的內情,卻沒有去戳破這層窗戶紙,而是悶聲不坑地改變計劃,退守淮南道繼續擴張勢力。
等到有朝一日他打進長安時,就不知道他打得到底是安陽王,還是連同當今天子一道給打了。
想到這兒,李照抬手握著鐵釬子翻轉了一下兔肉,說了句大逆不道的話:“其實……如果趙毅能當個好皇帝,上位之后大刀闊斧地改革亂象,掃清叛黨,倒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趙頊是把九龍寶珠給了她,但這可不意味著她會一直把自己綁在趙頊那條船上。
薛懷唔了一聲,搖頭道:“都說他暴虐,只怕當不成什么好皇帝。”
聽了一耳朵的阮素素也沒有表示出什么驚訝,似乎這話從李照嘴里講出來再正常不過了。她十分淡然地垂眸想了想,隨后說了一番自己的見解:“安陽王這個人,傳聞其好色而不淫,愛財而不貪,凡事張弛有度。但我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李照努了努嘴,問:“如何?”
“不如何。”阮素素搖頭道:“他面相十分平庸,是一個你看了便會對他放松警惕的人。”
也正是這樣的人,才能用偽裝騙過先帝,在先帝薨歿之后,把持朝政。
此時的兔肉泛著一層漂亮的蜜色光澤,香味悠悠然飄遠。
就在李照打算借阮素素手上的小刀過來割肉時,她身后的黑暗處突然傳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咔嚓聲。
只一下就停了,再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