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來了!信來了!”林宇屏興奮地一路從大堂喊到二樓。
門口的薛懷一聽,幾步走到扶手邊,撐著朝下去看,嘴里問道:“是不是羌浪驛來的信?”
林宇屏撩著袍子三步并作一步走,擺手道:“不是,長安來的信。”
這是他頭一次參與到這么大一件事當中,看著李照坐在這小小客棧之中撥弄風云,即便是他這樣不太熱衷權術的人,也不禁為之快意了起來。
薛懷哦了一聲,轉過身去靠在扶手上,對跑出來的趙麟努了努嘴,說:“那就應該是有關你亞父的事了。”
趙麟喜形于色,蹬蹬蹬跑到樓梯口,接過林宇屏遞來的信之后卻沒拆,而是連忙轉身回了房間里。
他雙手遞信,眸子雖然十分熱切地盯著信,動作倒是老實。
“你跟在曹輔國身邊都學了什么?怎么一點也不像為君的心性。”李照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邊拆信邊說道:“在我這里,不用這么小心翼翼,察言觀色,我又不會吃了你。”
趙麟背著手,在后頭摸了摸手指上的傷口后,垂頭道:“亞父教我仁義禮信,教我人倫綱常,偶爾也會教我帝王權術,但他一開始并不希望我有那一天。”
做皇帝的確是萬人之上。
但同時那也是一個極其孤涼的位置。
坐上去之后要摒棄私欲,要體恤萬民,要為端朝的江山社稷思量。
所以,先帝在臨終托孤給曹輔國時,不過是希望這個孩子在曹輔國的庇佑之下,做個安逸的富家翁罷了。
然而世事難料,曹輔國得知真相之后,又豈能看著豎子竊國?他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為的就是能為趙麟找一個新的保護傘,并最終成功取代趙頊。
李照抖了抖信,見到信上說曹輔國安全入京之后,稍稍松了一口氣,把信遞給了搓手以待的趙麟。
負責長安附近區域信息暢通以及安全的是阮素素手底下一個名叫曇赟的姑娘,這姑娘對阮素素相當崇拜,為了得到阮素素的賞識,在長安那邊工作得相當賣力。
這信,也就是她寫的。
所以通篇長文中除了說明曹輔國的事之外,全部都是在向阮素素匯報長安大小事務處理進度,以彰其之發奮。
“看完了下樓給那個紅衣姐姐。”李照說完,垂頭繼續看書。
趙麟的手在安全入京那四個字上反復摩挲了幾遍后,歡呼了一聲,雀躍地一溜小跑出去了。人跑遠了,還能聽到他那氣勁十足的吆喝聲,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李照聽著他著朝氣蓬勃的聲音本是笑著的,可她這笑容掛了一會兒就散了。
端史此前已經浮現出了趙頊相關的本紀,李照今天坐在桌前等了這么大半天,等的就是第一時間看到書上顯示趙頊之后的那個皇帝。可當她真正等到這一頁出現時,卻發現一切都亂了套。
在趙頊之后出現的,非紀非表非志,而是出現了全新的記載方式。
永泰十八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揚州都督歐陽宇伙同江東四大世家率兵北上,這一路,歐陽宇屠了張敬忠等人的城池,帶著這些亂匪的人頭與滔滔的殺氣,一路殺入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