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李照頓了頓,目光落在他的傷上,繼續道:“你受傷這事,我有責任,我可以賠償,也愿意賠罪,只要你能消氣。”
南梔在說完那句話之后,就看著床頂的帷幔開始發起了呆。
他的眼神相當地空洞。
就在李照以為他并不會回復自己了時,他突然又說道:“這是我應該受的,若不是我對你撒了謊,你也許不至于如此悔恨懊惱。”
在南梔眼中,李照的突然暈闕是因為自己在那些回憶之中,夾帶了自己的不滿。
“她從不曾覺得你用心不良,她知道你希望她過得好,也知道你為她放棄了很多東西,但她不希望你放棄你自己。”南梔說完,闔上了眼睛。
李照的眼睛有些濕潤。
盡管此前她已經與那個陰暗無比的內心和解,但她只要聽到這些敘述,眼眶就不自覺地充盈了起來。
那個明媚如陽光的小姑娘自始至終都在為她著想。
如果她們不是在那種絕境中相遇,如果她們之間不是一個必須你死我活的局面,那么一切都會完全不一樣起來。
可是沒有如果。
縱然再不情愿,縱然再不甘心,但她現在的的確確是親手葬送了自己養大的小姑娘,且鳩占鵲巢了。
“我與她之間,本不該這樣……”李照抱著手臂的手指指甲深深地扣緊了肉里,“但我暈倒這事的確與你無關,或許我更應該謝謝你,所以你只是遭了無妄之災,我是該賠罪的。”
南梔沒有張開眼睛。
他微抿著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淚。
許久之后,他輕輕說道:“你不必要對我賠罪,我等著看你將李氏秘藏收入囊中,等著看你做完她所有想做的事,亦希望將來你離開之后……”
最后的請求,南梔始終沒能說出口。
如果你走之后,可以將她的尸骨還給我,那么便是對我的賠罪了。然而這樣的請求太過逾矩,他沒有資格,也不配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好好休息,若你之后要找我討回所遭受的這一切,我自當奉陪。”李照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她一拉開門,便與門外偷聽,卻來不及離開的眾人來了個面面相覷。
“唉……嗐,我藥箱沒拿。”秦艽打了個哈哈,撓著頭進屋去提藥箱去了。
薛懷與阮素素往左走,丁酉海與林宇屏往右走,一群人訕笑著與李照打馬虎眼,視線都不再交匯,分明就是偷聽了壁腳而心虛。
而松無恙靠在走廊的扶手上,手里把玩著一根草,她眉目疏離地微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入神。
“這些天沒見過你,你去找你家教主做什么了?”李照朝她走過去,狀似輕松地寒暄道。
松無恙將草蜷成了一個環后,抬眸對李照說道:“我犯了錯,做了阿姐不想要我做的事,所以當我知道阿姐快死了時,我以為是我的報應。”
她的臉上有些茫然。
這是她封劍之后的第一次殺人,而緊接著她就驚聞了李照的消息。一切都發生得那么突兀,使得她在聽到消息后的下一秒,直接反手一劍捅向了自己。若不是當時連曲兒眼疾手快,恐怕現在躺在床上的就不止南梔一個人了。
“你殺了人?”李照蹙著眉問道。
松無恙的靴子邊緣的確有著暗紅色的血跡,她看上去風塵仆仆,估計是一路快馬加鞭趕回的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