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路跟著劍仆出客棧之后,松無恙怎么看,都覺得這劍仆走路的姿勢頗為眼熟。她心驚不已,卻又惶惶然不敢聲張,只能埋著頭跟在后頭,獨自細細揣測。
李照用著劍仆的殼子與松無恙一前一后走至城門,卻沒出城,而是站在城門口的馬販子處不動了。
劍仆沒有聲帶,也沒有揚聲器,所以說不了話。
她指著馬,又指了指城門,無神的瞳孔瞪著松無恙好一會兒之后,總算把松無恙給瞪得反應過來了,連忙掏錢買馬,一人一騎這才出城去。
出殷州一百里地之后,李照就覺得自己有些控制不過兩邊來。她的腦海中會出現一些雜音,并且要么是來自劍仆這頭的聲音與畫面變得斷斷續續,要么是身體那邊的聲音與畫面變得斷斷續續。
似乎是在說明一件事,她的意識并不能長時間或遠距離去操縱兩具軀殼,又或者說,眼下的她不足以去支撐一心二用。
于是李照緊急喊了一聲海叔,說:“從今天開始,還煩請海叔守在我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過來打擾我,吃飯喝水每日只要送過來一次,定時定點即可。”
丁酉海聞言一驚,起身想要跨過屏風,卻又聽到李照繼續說道:“海叔,包括你,你也不能過來打擾我。此事相當重要,你不必擔心我出事,相信我。”
接著,李照就沒了聲音。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丁酉海只能聽從命令,拖著椅子往外走,改為守在了門口。也是從這日起,丁酉海每次午時會將水和飯菜送進屋,次日午時取出餐盤,換上新的,如此反復。他自己則是除了拉撒之外,半步都沒有離開過李照的屋子。
卻說李照放棄一邊的操控,全心全意將意識用于劍仆身上之后,她漸漸地就察覺到自己對劍仆這具軀殼的適配度正在迅猛增加。
無論是目力聽力,還是日常的精力,她都要好過以往太多。
松無恙經過長達十天與這具劍仆的相處,總算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具劍仆里面應該是住著她的阿姐。一經確認,松無恙便對著劍仆殷勤了起來,日常打獵也會想著留一只下來,以防阿姐要吃。
可惜,李照操控著劍仆不能吃喝。
見劍仆不吃不喝,松無恙便有些擔心地問前問后:“阿姐若是不吃不喝,會不會對身體有影響?這具劍仆阿姐不是說是用來練武的嗎?怎地如今變成了阿姐在用?這是什么招數?是葉漣漪的秘法嗎?”
她問得多,只因為擔心李照。
李照也就不想拂了她好意,趁著休息的時間,找了根樹枝來在地上給松無恙解釋。當然,她必然是不會將意識投射之類的話說給松無恙聽的,用的詞淺顯易懂,大多數是為了照顧松無恙的理解能力。
“也就是說,這是一種可以讓阿姐刀槍不入的秘法,阿姐雖然不用親至,但卻能借著劍仆的眼睛和耳朵看到千里之外的事。”松無恙雙手搭在膝蓋上,乖巧地總結道。
劍仆寫下了一個是字。
兩人在河邊稍作歇息之后,便重新整裝上路了。
過同昌時,李照看到同昌城里處處都是廢墟,心中一驚,以為是那群洋人已經打同昌來了,連忙使著松無恙去找個人問話。
松無恙雖然生得漂亮,但她眼里的煞氣是藏不住的,所以她還沒靠近,那本就驚慌失措的百姓登時撒腿就跑,一刻都不帶停歇的。
不過也不全是這種膽小的人。
行過街口一間鏢局門口時,里頭兩個壯漢趴在門口一見這小姑娘帶著個文弱公子哥在街上游蕩,連忙沖出來追上去,喊道:“兩位!兩位!怎么還敢出來?你們是哪家的,我們送你回去。”
聽到有人叫,李照與松無恙同時回身。
那兩個壯漢在瞧見松無恙眼中的冷硬與漠然時,心中一突,想要說的話也咽了下去。他們想扭頭就走,但既然這人是他們叫停的,一時半會兒也拉不下那個臉來,只能硬著頭皮迎上去。
“兩位,這外頭不太平,若是同昌城的人,便趕緊回家去吧,若是外鄉人,那就往東走,別聽。”左邊這個虎頭虎腦的壯漢拱了拱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