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見里面的人不吭聲,便將包袱取了放在鈴鐺懷里,并示意鈴鐺照顧好渙生,自己則是抽出三秋不夜城之后,謹慎地一步步往里走。
幾步之后,四周隱隱感覺有人。
而在逐漸適應了山洞里的昏暗之后,李照看清了山洞里的景象,幾簇已經被熄滅的篝火旁,窩著三三兩兩的人,蓬頭垢面的,似乎還在發抖。
就在李照想要再進一步的時候,那人群里有人探出頭來,喊了一聲:“李姑娘?!”
是徐聞的聲音。
雖然十分地沙啞和虛弱,但的確是徐聞的聲音。
“小徐大夫?”李照趕忙打亮火折子,迎著那聲音走過去。
一群神色惶恐的人三五成群地抱膝聚在一起,看到火光之后,更瑟縮了一些,身子朝后挪,想要躲回黑暗之中。
而徐聞則是激動得險些落淚。
他長發不知怎么被削成了齊耳的短發,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的袍子也是東一個口子,西一個補丁,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在確認是李照之后,徐聞慌忙起身,踉蹌著過來拉李照的衣袖,一邊往后頭走,一邊說道:“李姑娘……你救救無恙……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想要去救人……”
右拐之后,別有洞天。
干草地榻上躺著昏迷不醒的松無恙,她的頭旁邊燃著一盞快要熄滅的油燈,橙黃色的火光照在她的臉上,沒能照出半點血色來。
李照不用會把脈,也知道松無恙受了很重的傷。
光是她腹部衣裳被剪開的大口子下,那些橫七豎八的傷疤就已經叫人心悸不已了,更何況一旁還有縫針而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陣腳。此番用針將那足有手臂那么長的傷口止了血,卻是倍添猙獰,看得李照心里一疼。
“怎么會這樣?”李照把火折子塞在徐聞的手上,快步沖到了松無恙的身邊,問道:“既然是這么重的傷,為什么不及時回同昌去?留在這兒不是無濟于事嗎?”
“藥用完了……”徐聞臉色頹敗地攥著那火折子,說到悔恨處就發了狠,攥得火折子嘎吱嘎吱直響,“先是逢了沙塵暴,又是遇上大雨,我們人也多,行路不便,只能先在這兒落腳……”
李照聞言,回眸去看他。
徐聞自己的腳上也包扎著厚厚的一層,隱隱有血色往外滲透著,從他剛才踉蹌著的步子來看,他自己的傷也不輕。
于是李照擺了擺手說:“小徐大夫不急著說這些,我身上帶了些藥,外傷內傷的都有,你且先用著,不必著急。對了,我外頭還有個病患,想來應該是肺癆,如今被我帶的藥吊著命的,勞煩小徐大夫多操點心。”
也不知道是剛好醒了,還是聽到了李照的聲音,松無恙的眼皮子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她在看到李照的瞬間,眼中便蕩漾著喜悅,胸口隨之猛烈地起伏著。
“別急。”李照小心地避開松無恙身前的傷口,俯身給她順著氣,問道:“可是要喝水?還是餓了?”
“不……”松無恙有些龜裂的嘴唇勉強扯出了一個弧度,“不渴,也不、餓……我,心歡喜。”
徐聞一瘸一拐地過來,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隨后朝李照說道:“無恙受傷都是因為我的誤導,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我愿意……”
李照截斷他的話,說:“好了,無恙自己是有主見的人,不會輕易被人給牽著鼻子走,所以小徐大夫你也不必多想,眼下你能治好她,治好外頭那個小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李照這么說,徐聞就更加羞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