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夢生身邊,與他一道去打落那些射向馬車的羽箭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謙謙公子。
這公子黑發如墨,白袍如羽,手上握著一柄扇骨上鑲嵌了華美紅寶石的玉扇。而在他手指轉動間,那玉扇幾開幾合,便已經打落了身前無數的羽箭了。
馬兒受了驚,揚蹄嘶鳴,想要掙脫韁繩逃離這險境。
夢生眼看著那馬要掀翻馬車,連忙回身,也顧不上身后這一波又一波的羽箭了。他一手拽韁繩,一手撫摸著馬兒,手指學著安叔平時安撫馬兒的的動作,硬生生是在這亂象中,把狂躁的馬兒給安撫平靜了。
這廂,李照跟著青牙和赤脊到馬車邊上后,一抬頭,就看到那個握著玉扇的白面公子的目光在自己臉上掃了一眼,流露出了點點戒備和不悅。
但這一絲不悅很快就被掩蓋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疏離的溫潤。
顯然,這人對青牙和赤脊這么貿貿然地將人領到馬車邊的行為感到不滿。
青牙翻身上馬,反手將赤脊拉上車轅后,趕緊朝他解釋道:“忍冬大夫,這位是李照,并非外人。眼下不是細說的地方,我們先走,對方人太多了。”
說完,青牙回頭去看了看李照,他沒想到李照這衣衫看著笨重,掠身時卻身輕如燕,飄飄然落在了車頂。與此同時,她手中的三秋不夜城也是一刻也沒停下,不斷地絞落飛來的羽箭。
黑色的身影像一只灰葉蝶,又狠厲得如同一只鷹隼。
忍冬聽到青牙的介紹之后,有些驚訝。
李照?!
他單手攀在馬車外部,一面去擋羽箭,一面抬頭去看車頂上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原來閣下就是忍冬,看來馬車里的是他無誤了。”李照回身看他,笑了一下,用極低沉的聲音說道:“只不過,你們將這么大一個麻煩帶到同昌來,可是有些唐突了。”
清風谷里的異類——忍冬。
如果說百里霜愛財,白商陸好色,其他三個中庸沒有太多的缺點,那么作為大師兄的忍冬便是個中的奇葩了。雖然因為他的性格,他那名頭不如其他師弟們響亮,但江湖上有不少人喜歡叫他小南梔。這不僅僅是因為忍冬生得如南梔一般芝蘭玉樹,還因為他與南梔一般,都是極重禮數和規矩的人。
如今趙頊失了魚敬恩,失了本就為數不多的將軍,最后把持著一群只能提筆桿子的文臣又有什么用?也就只能指望著這些注重血統、且不信流言的人將他帶離苦海了。
南下有歐陽宇,北上有張敬忠,對趙頊來說,只有李照管著的劍南道這兒是暫時安全的。
“打攪了。”忍冬眸光一轉,微微朝李照頷首道。
馬車行進了百米之后,后頭的追兵就已經換馬趕上來了。
赤脊翻身撩掃出去,挑著一個騎兵就滾到了一邊,他下手快準狠,手腕沉落于那騎兵的脖頸處,轉眼間就取了一人性命。
“我去幫他,你們繼續往西走,很快就能看到同昌的崗哨了。”李照提劍跳下去,大聲喝道。
她這話有一半是在虛張聲勢。
同昌最近的崗哨在距此地有百里的地方,第一道崗哨并沒有太強的軍備,僅做瞭望用,所以就算青牙他們帶著趙頊趕到第一道崗哨,也得經過傳訊調配人手過來支援。
剩下那一半,是出于對德勝軍的信心。
因為李照清楚,以德勝軍的支援速度,她和赤脊兩個人擋下這些雜兵是綽綽有余的。
咻——
一支黑色的羽箭破風射在了李照右邊的地上。
李照旋轉收劍而立,與林中緩步騎馬出來的那個執弓男子四目相對。
男子一身漆黑的長袍,臉上帶了一張黑鐵面具,僅露出了一雙凌厲的眸子。他出來時,那些弓兵便分列兩邊,停了手,只有那些執刀劍的步兵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