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衛護人的生命,維護人的健康,是一種文明的體現。我在韋奇奧宮學會了這一點。伯爵閣下用他訪問歐洲以來的見聞與賽里斯人的衛生習慣相比,雄辯的證明了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的無知和謬誤將帶來何等悲劇黑死病和波爾多現在流行的傳染病本不應該發生,即使發生了,采取合理的措施也能將其很快消滅。
更讓我驚訝的是,賽里斯人在哲學、人文思想上的造詣已經突破了人類的思想極限。我無法在信中給你描述伯爵論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時候帶給我的震撼。
我猜那些令我自鳴得意的箴言在伯爵眼中只能算是俏皮話,因為他隨便說出一句孔子的言論,其中包含的意義及引申出來的道理都足夠寫一篇兩千字的文章實際上,在賽里斯,他們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選拔官員的。
說到選拔官員,賽里斯則至少領先了我們一千年在我看來,這是毫無疑問的。賽里斯根本沒有用貴族治理國家的傳統,他們從兩千年前列國爭霸時就開始“唯才是舉”,在一個特殊的時期,有才能的人可以擔任六個國家的首相,而在他取得如此成就之前,他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讀書人,沒有任何令其引以為傲的血統。
古內小姐,如果現在的歐洲能夠做到賽里斯人早就棄而不用的“九品中正制”,簡單來說是利用“中正官”在民間通過“舉孝廉”等方式選拔官員,我們的國王和人民做夢都能笑醒。
而賽里斯人早在一千年前就用“科舉”選拔人才,所有的官員必須通過考試而不是通過他的出身和血統來決定他的地位跟隨伯爵而來的王家屏副使就是通過考試成為帝國的高級官員,在他出仕以前,盡管他能夠受到良好的教育,擁有驚人的財富,但在地位上他與賽里斯的農民等同。
這真是可怕的平等。在主的光輝沒有照耀的地方,羔羊們被一視同仁了,而這又是何等的諷刺
天哪,我無法繼續寫下去了。在與徐光啟伯爵談話之后,我感覺我的整個信仰都受到了動搖。他不是我在三十歲時期的那種“懷疑論者”,在我看來,他對主的信仰非常堅定,但我又有一種感覺他未必是用教會傳授給我們的方法去信仰主的。
例如,他說賽里斯皇帝有一句箴言能夠解釋一切宗教的本質“如無必要,勿增實體。”如果一種事物無法被證偽,皇帝建議大家最好聽孔子的話,采取“敬而遠之”的策略。
徐光啟伯爵說,上帝是我們不能敬而遠之的,盡管在事實上祂的存在無法證偽。但人類不能想象上帝,因為祂不可窺知。我們人類想象中的極限,超不出人類自己。因此在信仰上帝這件事情上,我們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心靈和道德戒律把自己的信仰寄托于他人,這本身就是非信。
我的天我真的無法繼續寫下去了。
在我返回法國之后,我將把這封信的內容整理出來,我敢確信,這一記錄將成為隨筆集中不朽的名篇,因為它將是我們擺脫愚昧的開始。
想你的父親,蒙田,1584年11月24日。,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