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歷1584年12月10日,在徐光啟到達里斯本后的第三個月,使團終于到達名義上的目的地羅馬。作為對羅馬使團到大明的回訪,徐光啟的到來毫無疑問達成了格里高利十三世教宗生涯的最高成就即便格里高利歷的頒發與之相比,只能排在次要位置。
徐光啟到達羅馬教廷后休息了兩天,就開始參加各項活動。第一項活動為羅明堅舉辦的紅衣主教祝圣儀式。羅明堅作為羅馬使團的代表,榮升圣保祿大殿司鐸之職,接受了病榻上的教皇為之親手戴上的紅帽,并獲頒樞機戒指從即日起,樞機主教閣下終于名副其實。
其實,早在使團在大明獲得巨大成功的消息傳回教廷,新任樞機名單中范禮安、羅明堅就赫然在列也就是說他兩個早就榮升紅衣主教之職。但按照法典規定,紅衣主教必須履行宣誓和領受紅帽的儀式,而在一個紅衣主教都沒有的大明教區,是不能做到這一點的。
在羅明堅被祝圣的同時,因身體原因未能返回羅馬的范禮安和留在大明京師繼續傳教事業的利瑪竇,也獲得遙封。范禮安因為在亞洲傳教事業上的開創性工作,被冊封為亞洲總教區大牧守。
利瑪竇這個小傳教士,則一躍而過了本堂神父、主教執事等階段,直接榮升主教。此次雖未能列位樞機,但只要他不突然暴斃,將來一襲紅衣是必得的。
羅明堅在獲封樞機主教之后,即可作為教宗代表,在返回大明之后完成祝圣范禮安和利瑪竇的儀式。到那時候,范禮安仍然為羅明堅的頂頭上司按照兩人的地位和貢獻來說,這也是應有之意。
在參加完這個儀式之后,第二天就是徐光啟的受洗儀式。作為第一個受洗的大明人,且身為駙馬、伯爵之尊,他的皈依充分體現了羅馬使團的傳教工作成果,更是羅馬教廷政治生活的一件大事。
在教廷的宣傳中,此事證明了天主的光輝無遠弗屆擁有一萬萬六千萬人口,面積超過歐洲的賽里斯大帝國,皇室成員在羅馬受洗將成為里程碑,標志著教廷的傳教事業達到了最高峰因此教宗給予其洗禮以最高規格就不足為奇徐光啟受洗將與歐羅巴諸國國王的洗禮儀式等同。
來自后世的朱翊鈞非常清楚教廷需要什么。即便羅馬使團在大明京師建設了十個教堂,洗禮萬人,也沒有徐光啟一人受洗更容易獲得教廷的重視頭頭們就喜歡這種政績,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因此,本時空的徐光啟雖然受到了格物思維的洗禮,但背負皇命仍然走上了原時空的道路,并不情愿的成了一名基督徒。
按照原定計劃,格里高利十三世要參加徐光啟的受洗禮,并主持彌撒。但最近半個月以來,格里高利十三世突患瘧疾,身體狀況迅速惡化,此時已經臥床不起。于是,圣伯多祿教堂的司鐸,樞機主教喬瓦尼巴蒂斯塔卡斯塔納代表教皇,為徐光啟主持了洗禮。
在圣伯多祿大教堂里面觀禮的很多歐羅巴諸國幾乎都派出了使節。徐光啟穿著真絲織成的紅色天鵝絨浴袍,在侍者引領下從更衣室走出的時候,大殿內諸人的注目令他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對十萬里之外的皇帝不由自主的產生一丟丟的不滿之情。
此際天主教的洗禮多為“浸禮”,即將全身都浸泡在水中。其實,從基督教的傳播歷史來看,從西元第二世紀開始,因“浸禮”儀式繁雜不利于傳教,此后將近有十個世紀的時間內,很多教派用“灑水禮”替代浸禮即主持者用水珠在臉上淋幾滴就完事。
但中世紀的教會勢力達到鼎盛之后,浸禮全面“撥亂反正”,歐羅巴即便嬰兒的出生受洗也都是浸禮,他們從產房被直接抱出后到最近的教堂舉行儀式很多幼兒因此死于嗆水導致的肺炎或感冒。
在儀式中,這一盆水就不是水了,而是基督的“寶血”。所謂基督用血洗凈原罪就是指這一下在浴盆里泡過一次,就相當于宣示與主同死及同活,出了浴盆,那就生是天主教的人,死是天主教的鬼。
在肅穆的氛圍中,優伶唱詩班高唱起圣詠。喬瓦尼主角手持圣杯,羅明堅主教在其側后方高舉金色的十字架,另有教廷侍者單膝跪地,捧著鹽、油膏等洗禮用的宗教物品。
副使王家屏按照禮儀安排,著大明禮服在浴盆側后方站立,手持徐光啟的節杖。此時他見徐光啟穿著大浴袍,想笑又不能笑,表情非常精彩。徐光啟瞥見了,心中對皇帝那一丟丟不滿越發多了,并逐漸變成了幽怨。
待開場圣詩唱完,喬瓦尼首先進行彌撒儀式,帶領大廳眾觀禮來賓進行禱告“主啊今天我們在你和眾位見證人面前,為著這些聽信福音而作你兒女的朋友徐光啟伯爵閣下,舉行施洗的儀式,求你垂臨并祝福我們。主啊,是你感動了阿門”注1
在禱告過程中,徐光啟面上表情古井無波,低頭聆聽。禱告完成后,他在侍者示意下,走近施洗的主教喬瓦羅。
喬瓦尼用拉丁語問道“為得享天主子女的自由,你棄絕罪惡嗎”
徐光啟答“棄絕”
就在他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那一串令他時常驚醒,至今仍毛骨悚然的文字“我聲明我沒有自己的意見和意愿我將會秘密的或公開的對整個地球上的異教徒、新教徒和自由主義者進行一場無情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