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道:“是。皇上說讓你先看這個。”
馮保從大案后面走出,在旁邊木架上的銅水盆里洗了洗手,拿起架子上的白布擦干。走到魏朝身邊時,他又低聲問道:“這是諭旨么?”一邊問,一邊膝蓋就往下彎。
魏朝搖頭道:“皇爺原話是;‘將這封信給馮保。’所以這是一封信。”馮保聽了,臉上又露出笑容,身子也挺直了。
魏朝和他近在咫尺,看到他臉上表情時,覺得意味難明,覺得他好像感到泰山壓頂般的壓力,那笑容都近乎苦笑。
他不明所以,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馮保拿著信封回到大案邊,將信放在案上時,突然跪地沖著信五拜三叩。
魏朝被他如同神經質一般的做派又嚇了一跳,心里直發毛,不知這馮保犯了什么病。
馮保起身后,拿起案上的裁紙刀,將信封整齊的割開,抽出信紙掃一眼后,臉色大變。隨即他的身體開始抖動,臉上出現了豆大的汗珠。魏朝覺得今天的情況各種不對勁,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幾步,離門口近了些。
馮保背對著門,將信紙放下。啞聲道:“皇爺還讓你帶來了我的銀章密奏匣子,在哪里?”
魏朝結巴道:在這包袱里,給......給你。”
馮保轉過身,臉上表情似哭似笑。魏朝克服心中恐懼,又走上兩步將那個小包袱遞過。他仍結巴道:“皇......皇爺交代我的事兒辦完了馮保低聲道:“你不能走。”魏朝徹底嚇壞,驚叫道:“為什么?”
馮保道:“皇爺讓你留在這里。”魏朝聽了,三魂七魄走丟了一半,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馮保接著說道:“等我兩刻鐘,你就可以走了。”
魏朝一口長氣吐出來,只覺得今天這馮保處處透著邪性。他開始以為皇帝給馮保的信上內容是讓他留在南京不再回宮,所以幾乎嚇傻。此時聽馮保只是留他一會兒,這才松了口氣直拍胸脯。
馮保回到大案之后,把皇帝的信拿起來,又看了一遍。隨后他拿出紙筆,快速書寫——魏朝猜他在寫回信。沒用上一刻鐘,馮保就寫了三頁紙,停筆后將寫滿字的紙放在一邊晾著。
在魏朝的注視下,馮保從懷里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鑰匙,打開包袱皮,拿出了里面的銀章密奏匣子。魏朝明明看見,他寫信時筆走龍蛇的手此時有些哆嗦。
馮保終于將鑰匙插入小鎖頭,將匣子打開。拿出來的卻不是皇帝在密奏上批復過的奏章,反而拿出一個小紙包。他輕輕的打開紙包,對魏朝道:“你認識這是什么嗎?”
魏朝看了一眼那紙包里的白色粉末,心臟好像要從腔子里跳出來,啞聲道:“這,這是砒霜?”
馮保臉上終于滾下淚來,低聲道:“是,這是砒霜。皇爺讓你在這里看著,讓我把這一包砒霜當著你的面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