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急如焚,未等甲胄整理完,就命令家將打開府門,帶人向天守方向疾沖。那里確鑿無疑是起了大火,因為此時的紅光已經不是隱隱約約,而是紅了小半個天空。
前田玄以在馬上大喊道:“野澤!野澤!”他的家將野澤直答應一聲,打馬直奔過來道:“主公!”
前田命令道:“你的騎術比我好——拿著我的太刀,先沖進去,把三法師搶救出來!”野澤答應一聲,接過他手中的太刀,在馬背上一貓腰,大喊一聲“駕!”那馬直沖出去,在山路上一轉就沒影了。
前田玄以雖然派出了武士,他自己也在拼命的打馬。但岐阜城依山而建,天守之下只有一條盤山道,看著不遠,轉起彎來卻頗費時間。而且天守位于城中制高點,往山上跑馬速度也起不來。
等沖到能看到天守全貌的地方,前田玄以覺得天旋地轉,漫天的星斗都向他傾瀉而下——此際的天守如同一個大大的火炬,必必剝剝的燒的通紅,雖然人喊馬嘶的,織田家的眾人仍然拼命向火場里面潑水,但任誰來看都知道,這完全是徒勞,大火一點救也沒有了。
就短短一會兒工夫,前田的嗓子已經完全嘶啞。他啞聲道:“野澤在哪里?”
高橋等身邊人大喊幾聲,野澤從火場邊跑了過來,滿臉都是黑灰,頭發也燎的焦黃,身上的袍子也燒出好幾個洞。
野澤直看見前田,跪地哭著回稟道:“主公,我來的時候,整個天主都燒著了,但前殿還有點空隙能進去,我搶過一個棉被澆上水沖進去——連半丈都沒進去,里面全是火,而且殿主里面的柱子也都著火了,我喊了幾聲,除了火聲,什么也沒聽見。”
前田玄以壓制著即將噴出來的鮮血,抱著萬一的希望問道:“可見到三法師殿下?”野澤搖搖頭,隨即天主守將佐藤三郎過來稟告道:“德善院大人,火起的非常快,等我們發現的時候,殿主周圍已經都有火了,好像......沒人出來。”
前田玄以一聲怒喝,拔出野澤懷里抱著的太刀,就想把佐藤三郎一刀砍死。佐藤嚇得臉色蒼白,那小姓高橋在一旁緩頰道:“秀則殿下呢?他好像也在這天守之內,也沒看到嗎?”
被這問題一沖,前田的殺意下去不少。佐藤向高橋投來感激的一瞥,回稟道:“秀則殿下因為要斷奶,主母今日讓他住在隆法寺,沒在天守之中。”
前田玄以命令道;“立即派人保護隆法寺。若秀則殿下再有不測,我只能剖腹......”話音未落,就聽馬蹄聲響,一個身上插著背騎的傳令兵從山道上疾馳而來。
前田玄以莫名感到一陣心悸,仿佛這傳令兵帶來的消息將抽掉他的魂兒一般。在他緊張的時候,忽然聽他身邊的小姓高橋嘴里嘟囔道:“咱們總見院殿為什么要把殿主改名天守呢......唉。”
前田玄以紅著眼睛,扭頭看向高橋。只見高橋眼睛盯著火場,臉色嚇得一點血色沒有,嘴里嘟嘟囔囔的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絲毫沒有看到自家主公已經怒發如狂。
前田玄以聽他繼續嘟囔道:“這下子柴田勝家可高興了。信忠殿下最喜歡三法師殿下了。”
前田玄以刀交左手,一巴掌扇在高橋臉上,罵道:“你這混蛋,瞎說什么呢。”
高橋一個激靈,忙跪地請罪。前田剛要繼續罵他,卻見那傳令兵已經奔到面前:“明智光秀謀反!太政大臣和信忠殿下身陷本能寺!”話音未落,咕咚一聲摔在馬下。
前田玄以一口鮮血直噴出來,但尚未等他昏倒,身邊眾人就聽到一聲大響,卻是有人混在救火人群之中,對著前田玄以開了一槍。
這一槍清清楚楚的表明,岐阜城的大火絕對是人為的。前田玄以生命中的最后一個念頭是:“織田家,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