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連一直宮外候等商音,見她出來了就迎上笑問:“獨孤德妃沒有為難你吧。”
商音努努嘴,歡樂地說:“好聽的名聲話人人都喜歡聽,她才不會蠢到去為難一個說她好話的人,只是問我愿不愿進當宮廷樂伶,我才不愿意,她就放我出來啦。”
“那就好,她可不是好得罪又難伺候的主。”
莫連小聲地說了一句,商音微覺困惑,說得好像莫連伺候過德妃似的,走著走著腳步略停下,手指搭著下巴作思考狀,認真打量莫連的面容。
莫連被看得不好意思,摸了摸臉龐笑問:“我臉上有臟污嗎?”
“莫連,我越看你,越覺得你像一個人,跟德妃身邊的……”
“像一個人?喔?難道我不是人?”莫連挑出話刺兒打斷,又猛拍商音一記后背嗔怪。
“好啊,莫連,你打我……”
商音笑呵呵報復回去,兩個人你追我趕地玩鬧,回雅頌樂坊的路在歡樂里不覺縮短。
樂坊新進一批伶人,這會子教習的歌舞聲正濃,學的是玄宗時教坊所興盛的李太白三首清平樂:《畫堂晨起》、《名憶蘿月》、《禁庭春晝》。
迎著一闕闕和諧多變的音律余韻,商音像只小白貓似的在這般曼妙的歌舞里貓著腳步左顧右盼,突兀又俏皮。
哈,她正欣喜那只胡貔貅不在,才要豎起腰桿跑過客堂時,胡師傅正在里面接待一位中年女人哩!
見那只“貔貅”打躬作揖又用敬語同那女人說話,跟拜財神爺似的,商音就知道是來教宮廷禮儀的女人。
溜為上策!她“咻”一下飛快上樓。
“商音,胡樂師叫你呢。”等莫連推開閣樓早人去樓空,只見換過的衣服隨手扔榻上,以及拴在窗欞上“逃生”的布繩。
長安城經過一場晨雨的洗滌,空氣微微漂浮著泥土草香的清新,街土上鋪著一層易干的砂礫,經陽光照射后街道很快就干燥起來。風過,不惹半粒塵埃。百姓都好這口干凈空氣,人群竟跟流水似的絡繹不絕。
商音換了身男式衣袍游逛在街坊,呵,頭戴綾羅幞頭,面貼假胡,學文人雅客手中持扇,在長安城里走馬觀花。
乖乖,這可是她第一次扮男裝!裝扮還是從莫連那兒偷來的。
化身成英俊郎君的風格,商音的自我感覺還不錯!不過也不是白扮男裝,她可惦記著平康坊的花魁呢!
嘖嘖,一想到這里,她便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如高中狀元郎般的傲嬌姿態,自戀地想自個玉樹臨風極了。
若用一句唐詩來形容此刻商音的自戀,那就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長安花在哪里?不都在平康坊嘛!
馬蹄疾呢?
還真別說,想啥就遇見啥……
離平康坊還差好幾條街,前面突然傳來烈馬嘶鳴,疾馳的鐵蹄轟轟飛起一行塵土,像是萬里晴空乍出響雷,叫人怎么不驚恐!街道的行人本是聚攏成堆,現在跟利刀劃布綢似的嘩啦啦裁成兩邊,有些避之不及的行人則連滾帶叫地被撞開,更有人抱著尸體哭嚎:“了不得了!從哪位貴人家里闖出來的瘋馬,出人命了,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