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呆了,額間滾下一顆熱汗。與殺馬人居然能再次遇見,這不是一出門就踩了狗屎運吧!
她嘀咕:“有來頭了不起啊,動不動讓人跪,除了男人,女兒家就不是金膝蓋呀,女皇在世時,女子還不興下跪呢……”
想到武皇奪唐,算是李家的對手,她便掩住嘴巴沒再說了。
他突然轉回頭,可能是聽到了商音的嘀咕,也可能是被五花大綁的賊人吸引了,淡淡問:“前日用鞭勒驚馬,今日用鞭捆賊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賊?咦?你能認出我?……”商音轉著靈動的眼睛低頭瞅瞅自己,今天貫常穿的白橘配色羅裙,沒穿男裝呀!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眼色的人?
他仿佛看穿了商音的心思,很有秩序地添了幾句冷話:“我先認得鞭子,再認賊人,最后才認出你,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最后一句,商音差點吐血,仰起嬌俏的小臉:“你看我哪點像男人?”
“哪點都不像人。”
冰雕怪一眼也不看她,話冷到令人發指,接著吩咐:“善喜,叫衙役拖賊進去,領她去拿賞金。”
善喜朝商音勾勾手指,娘里娘氣的腔調:“你,還不跟過來。”
“啊,什么賞金?”
善喜懶散地指了指旁邊的告示欄,上面明晃晃貼著一張盜賊緝捕令,畫上的賊跟偷莫連錢袋的賊是同一個,商音才知道今天真是為民除害了。
告示說五百錢的賞,是天上砸下來的小餡餅嗎?
“還不去?嫌賞金少?”冰雕怪動了動冰冷的唇,冷言冷語,聽的人要打寒顫。
她最討厭這種話了,哼笑說:“若是人人都為賞錢才肯出頭,大家豈不是成了唯利是圖的商人了!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這樣看待平常百姓啊?這賞錢,你曲姑奶奶我,不稀罕!為民除害,抵過千金!誰也給不起!”
商音放話后拍拍胸脯,笑顏扭頭,白衣拂去。若她回過頭,定會看見他目送的眼光,他的視線又重新出現了白橘色彩。
“她,以前也是喜歡這樣的配色……”空氣里毫無征兆多出一句嘀咕聲。
聽到“她”,善喜不知道主子在嘀咕誰,以為他在懷念母親,便拱手勸:“大王,您出來尋訪已有半日了,回府吧。眼下各地州郡都已招呼過,可沈妃的消息不是馬上就有的……”
“閉嘴。”
善喜口誤,自打一個耳光,“噢!蒼天有眼,沈妃一定明天就找到。”
冰雕怪一回頭,視線停在商音遺落的鞭子上。
也不知道莫連追個賊追出什么好戲,商音半天沒等到她。
以莫連的身手無需擔心,若是在武林大會,她估計還能爭個盟主當。
商音一瞥眼,忽見偏僻尾巷的兇肆邊上立有一家琴軒,四角的方屋,飄飄的簾門將里面的布局半遮半掩,似要引人去探個究竟。
“哪有人將琴軒開在兇肆旁的。”商音嘀咕著走進去,里面樂器不超過五十件,寂靜無客,落針能聞。
她一句話還沒發表,一位油光發膩的中年老板大腹便便跑來殷勤招待,自吹自捧,蓄了一口的廢話沫子:“我們這兒的琴經過長安上等斫琴師的手藝,彈出的音鏗鏘有力,柔韻妙絕。連宮廷樂師都愛光顧,您閉著眼睛瞎摸一把都是好貨色,看這張華麗體面的玉琴……”
欣賞許久,商音把目光放在一張黑桐木琴上,琴背刻“繞梁”二字,她來了興趣挑弦試音,試后搖頭一笑,探問價格。
老板眉開眼笑,大贊商音有眼力,接著夸夸其談:“這繞梁琴可是敝店的鎮店之寶,當今的德妃曾用它撫曲給陛下聽,因此陛下寵愛德妃愛得不得了。后來德妃將這把繞梁賞給宮伶,宮伶缺錢當在我這里,被陛下寵妃撫過的琴,高貴不廉,少了一貫錢我可不賣。”
“喔?一貫錢是個好價!那位宮伶可是個傻子。”商音細瞅琴質,順著老板的話大笑。
聽見客人夸贊,老板會意,嘴上浮起一種割宰肥羊的笑容。
很快,從門外奔進一位嬌艷女子,臉圓潤得像湯圓,一出嗓音宣誓主權:“等等!放下我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