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兒熱,就有不少老先生和老太太,帶著蒲扇,搬著馬扎,坐在煤油燈下來圍著圓桌,開始打牌。
周子涵先前來這個家里住過幾次,有些贏了牌面的老太太,見周子涵和一位身材較為高大的男人走過來,打了個招呼:“小周。這就是你家那口子吧——”
“哎。”小女人點頭,脆生生地應著。
“李太太今兒個又贏錢啦?”
被點名字的老太太,朝著周子涵的身上嗅了嗅,“呀,子涵,你家里今兒燉魚了?”
老胡同里的人喜歡燉魚吃,加上偶爾配些蟹和蝦仔。
久而久之,秦暮之也跟著好上了口。
“今們弄了個酸菜魚。”周子涵彎下唇角:“家里還剩了許多,您老人家若是不介意魚涼了,我給您端到家里去。”
李太太丟下手上的牌,樂呵呵地笑著:“你個丫頭呦。自己的男人難得回來,還不準備陪人家多聊聊!”
“那我們不打擾您們了。”周子涵拉著不說話的秦暮之,轉臉對打牌的老太太道,“那等明兒,我把魚肉給你熱熱送過去。”
“好。”李太太應聲著。
等到出了胡同口,周子涵對他解釋說:“胡同里住的這個李太太,她先生是弄泥人的手藝人。平時我來這兒住的時候,她都幫襯著。”
看到周子涵與新家街坊鄰居相處的自然,秦暮之其實心里頭是挺欣慰的。
老胡同從東口繞過去,就是老人塔。
夏夜星空璀璨,秦暮之拉著周子涵的手,站在榕城最小的塔前,虔誠地許著愿。
他希望她能夠在自己不在的時候,也能夠像自己在時那樣幸福著。
周子涵則是希望他能夠在外邊,可以平平安安。
幾棵老樹上的夏蟬在低低地叫囂著,周子涵想到秦暮之拉著自己來這里是為了祈福,而自己腦袋里還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挺為自己害臊的。
面前這塔不足十五米高,秦暮之忽然問她:“你還記不記得萬松老人?”
周子涵點了點頭,想到金末元初的那位老人......
秦暮之接著向周子涵科普著這座塔的背景,畢竟生活總是要有美好的寄托的。
在回去的路上,胡同里打牌的人大多回去睡了。
秦暮之停在石凳前,他云淡風輕地對周子涵說:“我曾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
那時秦暮之接到密-報,趕去的時候,根本維持不了穩定。
周子涵靜靜地聽秦暮之描述著那些驚心動魄的遭遇。
她揪心于現在華國的安定,皆是源于千千萬像秦暮之這樣駐-扎-于西部的人們。
“木頭。”周子涵張開雙臂,投進秦暮之的回報,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去寬慰他:“你能夠回來真好。”
能夠活著回來。
能夠活著并完好無損、沒有缺少任何部件的回來。
是老天賜予的鴻福。
“傻瓜。”明天會怎么樣,誰也不知道,秦暮之站在月光下,他親吻著周子涵光潔的額頭,“是我不好,不該說這樣沉重的話題。”
他的小女人,他的小涵,倒像是水做的。
“不說這些啦。”秦暮之用拇指拭去周子涵的眼淚,他捧起周子涵的小臉:“我們聊一下其他的話題。”
秦暮之沒敢告訴周子涵,自己早早簽下了生-死狀。
他在賭,如果能夠活著回來,往后余生,他們就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我們該說什么呢?”
周子涵的眼睛紅腫得像個桃子。
只恨自己沒能早點兒爭口氣,沒能去隨行。
現在有了孩子,卻又無法自私到對孩子不管不問。
“聊一聊——”男人若有所思,他摸了摸下巴,“不如就聊一聊,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的我。”
秦暮之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周子涵是如何喜歡上的自己。
“......就是......”周子涵紅著臉:“就是來榕城后,經常會想你。
自己感受到,與親口聽她說,這份感觸定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