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擦過傷痕，觸感粗糙，像是從沙子上劃過，只一下，衛龐像是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
這么多的傷口，足可見當時的血肉翻飛，應該很疼很疼吧。
他記得，小姑娘小的時候最愛漂亮了，喜歡穿漂亮的衣裳，喜歡戴漂亮的首飾，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小臉蛋笑得燦爛。
那么愛漂亮的小姑娘，卻毀容了，她怎么可能不疼，怎么可能不傷心。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他沒有把他們交給柳飄飄照顧，嘉兒的腿不會斷，宜兒的臉不會毀容，更不會嫁給孱弱多病的殷策。
衛龐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無意識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有一瞬間的癲狂。
半晌，又像是怕嚇到衛宜般，輕柔道：“宜兒放心，爹會想辦法治好你的臉，會想辦法讓你和殷策和離的。”
衛宜輕聲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意味不明，像是疑惑般：“你以前都不管我，現在又憑什么管我？就憑你是我爹？”
她一字一頓，說出的話如一把刀子戳在衛龐的心口：“你配嗎？”
衛龐心口瞬間鮮血淋漓，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急劇白了下去。因為重病未愈，又傷了元氣的緣故，他瘦得脫形，以往修身的衣服空蕩蕩掛在身上，三十來歲的年紀，身上透著一股死寂，像是一根里里外外都腐朽了的木頭，易碎又丑陋。
“你以前不管我，現在我也不需要你管。我早已經不是那個需要向父親撒嬌，告狀，需要父親愛的衛宜了。你就當從來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
說罷，衛宜起身離開，與衛龐擦肩而過，沒有停留，沒有多余的眼神，少女的身影逐漸在視線中消失。
衛龐似有些站不穩，撐著桌子的手背青筋暴起，胸口悶痛了一下，喉嚨間血腥味翻滾。
一滴，兩滴，三滴......
從嘴角溢出來的血滴落在手背上，與青色的血管形成刺目的對比。
...
“孫神醫，衛某兒子的腿和女兒的臉是否可以醫治？”
“自然是可以的，只不過衛侯爺應該清楚孫某的醫治要求。”
“是，我清楚......”
孫神醫的話仍言猶在耳，衛龐道：“將衛承帶來。”
衛承被帶出去的時候是恐慌的。
他抓著衛雅的衣袖，苦苦哀求：“雅兒，雅兒你同我一起去，他會殺了我的，他會殺了我的......”
他不斷叫喊，像是害怕極了死亡又不得不被押往刑場的犯人。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我要一起去。”原本還算鎮定的衛雅被他鬧得心煩氣躁，暗暗將衛承和衛嘉相對比，若是衛承有衛嘉腦子的一半，也不用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費心籌謀了。
一個大男人，居然要依靠她一個女人。
沒用的東西。
衛雅要選擇一起去，自然不是為了衛承，她要去看看，衛龐那個爹究竟是在發什么瘋，居然敢將她關起來，他就不怕四皇孫和繼后會追究嗎。
“衛雅小姐，你不能走，你有需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