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他都不記得了。
他記得的，或許是殷音編織的夢境里，他看到的是趙鐵蛋被救治，胳膊沒有被截掉，而他對于趙鐵蛋這次的受傷并沒有印象。
他從x區回來，看到的就是完完整整，平安的趙鐵蛋。
可，現實不是……
他轉頭問殷音：“鐵蛋，鐵蛋他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在這一次的受傷中……死去的。
趙柱子不敢問，因為他害怕了。
殷音的沉默直接給了趙柱子答案。
殷音道：“如果不想看那我們就不看了。”
趙柱子卻搖頭，他來到了軍營。
他看到李二狗匆匆背著重傷的趙鐵蛋來找軍醫。
軍醫立刻檢查了趙鐵蛋的情況，隨即搖頭：“沒辦法救治了。那子彈離他的心臟處太近了，我們現在的環境和技術水平，根本沒辦法平安地取出子彈，一旦取出，他很可能立刻就會失血而死，而且他的胳膊也一直在流血……我們的藥品也不夠。”
趙鐵蛋死亡的結局已經注定。
李二狗聽到軍醫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般。
他緊緊拉著軍醫的手，哭著道：“軍醫，求求你了，你再想想辦法吧，求求你再救救鐵蛋。他家里還有媳婦兒，他媳婦兒肚子里還有娃，他們一直在等著鐵蛋回去，他不能死啊，軍醫，俺求求你了，俺給你跪下來了……”
說著，李二狗就給軍醫跪了下來。
軍醫卻是搖頭：“我也想救治，可我沒辦法了。”
李二狗跪倒在地，嗚咽著哭泣。
“二狗，算，算了……”趙鐵蛋艱難地從疼痛中緩過來。
他能感覺到身體有什么東西在快速流失，身體也越來越冷，還有疼痛也持續不斷地襲來。
李二狗忙爬到趙鐵蛋的身邊，哭著道：“對不起，鐵蛋，是俺，都是俺害了你，俺是個孬種，你不該救俺的，不該救俺的……”
趙鐵蛋面色蒼白如紙，他道：“俺們，俺們是兄弟，是戰友。”是兄弟，是戰友，就該是在危險的時候，保護對方。
“鐵蛋，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想想你媳婦兒，你想想你媳婦兒肚子里的娃。”眼見著趙鐵蛋的眼睛越來越暗淡，李二狗心很慌很慌。
他想起什么，將趙鐵蛋珍藏著的照片拿出來，拿到趙鐵蛋的面前。
“鐵蛋，看，你媳婦兒……”
“媳婦兒……”趙鐵蛋凝視著照片上笑容羞澀的姑娘，輕聲低喃，目光癡纏。
他想伸出手去拿照片，像這三年里的日日夜夜里一樣，想念時用指腹摩挲，可……他沒有手了啊。
他看著照片，眼神越來越渙散，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有兩個人在他面前。
一個慈祥和藹的老人，還有一個年輕，容貌清秀的女人。
“奶奶，鐵蛋疼……”
“媳婦兒，俺疼……”
趙鐵蛋真的好疼好疼啊。
此時此刻的他，是平生最疼痛的時候。
疼得他的魂都在顫抖，身體都在抽搐。
他反反復復喊著疼。
李二狗痛苦著，不斷喊著他的名字。
時光回溯外，看著這一幕，趙柱子神色悲愴，他道：“鐵蛋他，他最怕疼了……”
小時候那么嬌氣的他，連不小心被草割到都能疼哭。
長大后，為了不被別人嘲笑，他連疼都忍著。
這次上戰場，他即便是疼，也沒有喊出聲，沒有讓人知道。只在疼得睡不著的時候，半夜一個人偷偷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