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長得如此英俊逼人,才不是那種趾高氣昂跑去別人家退婚的反派!
人家李家那小子,聽起來不就是長相普通了點,出身低微了點,性格木訥了點,多么典型一老實人啊,憑啥就要別人承受被公主退婚的痛苦!
要是人家當場喊出一句“莫欺少年窮”,他們難道還要先下手為強把他干掉?
蘇輅看著趙仲鍼稚氣的臉龐。
人在十幾歲時的經歷會影響他們的一生。
有的人在這個時期飽受欺凌、忍氣吞聲,日后始終唯唯諾諾、抬不起頭;有的人在這個時期順風順水、人見人夸,日后大多也功成名就、意氣風發。
蘇輅固然可以繼續分析利弊,好言勸趙仲鍼放棄去李家的想法,讓趙仲鍼明白人生艱難當茍即茍的道理。
可有些事旁人不跟蘇輅說,蘇輅自己也能分析出來:從趙禎給趙仲鍼安排的老師來看,趙禎與曹皇后對趙仲鍼是寄予厚望的。
享受著現在這種豪華的配置,趙仲鍼將來要么當皇帝,要么當未來皇帝的眼中釘,沒別的選擇了!
對于一個將來有可能成為大宋掌舵者的人來說,趙仲鍼如今這份仁厚與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都是極為珍貴的品質。
趙仲鍼如今不過十歲出頭,離那個位置還遠得很。
誰年輕時不會做幾件這種不管辦沒辦成都沒好處的沖動事?
如果成為帝王注定要剝除他身上所有的溫情與天真,那蘇輅不希望是現在,更不希望自己是動手的那個人。
蘇輅最終還是應了下來:“行,天色還早,我陪你去一趟。”
趙仲鍼喜不自勝,拉上蘇輅便要往外走。
蘇輅說道:“你打算就這樣上門?”
趙仲鍼頓住:“不然呢?”
蘇輅說道:“做事要講究先禮后兵,能好好說就好好說,憨批才上來就亮刀子。”
趙仲鍼就是想不出該怎么好好說才來蘇輅家干等著,聞言不由問道:“怎么個先禮后兵法?”
蘇輅說道:“至少不能兩手空空地去,怎么也得備些薄禮。”
趙仲鍼點頭。
蘇輅與家里人說了一聲,領著金剛、小翠一并出門,與趙仲鍼去選禮物。
趙仲鍼還以為蘇輅挑禮物會很慎重,沒想到他不過隨便買了些點心茶葉之類的。
趙仲鍼有些疑惑:“這點禮會不會太輕了?”
蘇輅說道:“禮物又不是重點,你去了就說自己年紀小,不知道他們喜歡,只能比照著官家與皇后娘娘的口味買。”他給趙仲鍼傳授機宜,“坐下以后不管他們奉上什么茶,你只管感慨一句‘韓相公也喜歡這個茶’就得了。”
趙仲鍼疑惑地追問:“哪個韓相公?我們韓先生嗎?韓先生還稱不得相公吧?”
按照約定俗成的叫法,只有位列宰執才能稱呼為相公,韓絳如今還只是個翰林學士,自然不能稱之為“韓相公”。
蘇輅理所當然地說道:“那自然是韓琦韓相公,那可是大權在握的樞密使,他們李家大半是武官,肯定知曉韓相公的。至于我們歐陽先生和韓先生,有機會再順嘴提上一句就行了。”
趙仲鍼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蘇輅只能再給他解釋一番:“你一個毛頭小子,誰認識你啊?你要裝得老成些,先不動聲色地把幾座靠山搬出來,再告知他們公主殿下不愿下嫁并暗示一下官家要多留公主殿下幾年,他們說不準就會主動退婚自行婚配去了。”
趙仲鍼吶吶說道:“可是他們不是我的靠山啊。”
他都沒怎么見過韓琦來著。
官家待他也很一般,平日里他們不怎么親厚。
蘇輅一臉泰然地說道:“沒關系,我們就靠一會而已。他們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跟我們兩個小孩兒計較。”
趙仲鍼根本沒想過還有這種操作。
蘇輅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你還是得記住,等會涉及官家他們的話一定要含糊一點、模棱兩可一點,別叫他們拿住話柄。”
比起直接撕破臉,扯虎皮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趙仲鍼點點頭,認認真真地記下了蘇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