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最近城北三里處的義莊很邪乎,所以這里現如今晚上已經沒人敢來了。
但朱大膽來了。
因為他和那群狐朋狗友喝酒,鼓吹自己膽子大,不怕什么神鬼。
隨后被那群狐朋狗友恥笑,借著酒勁,他一怒之下,說出了要在這邪門義莊待一夜的荒唐言論。
結果就是現在他很后悔。
月色昏沉。
子時早過。
不知從何時起,一團夜霧將長街內外封鎖,天上朗朗月光投落下來,但也只能和厚沉的霧靄調和成一團,有些模糊不清的朦朧。
朱大膽提著一桿燈籠,那燈籠光芒刺破霧靄,照破了周身的方寸之地。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半晌,終于推開了門。
嘎吱!
厚重的大門發出一聲如遲暮老人般的呻吟。
而下一刻,一種陰冷便撲面而來,如同有人貼著臉對他在吹冷氣一般,朱大膽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義莊內,安靜擺放著數十個清一色的破舊棺材,里面放著的都是死在青藤鎮附近但又尋不到家人或者身份的尸體。
有些甚至已經被野狗啃食地面目全非了,別說找家人或者身份了,就連是男是女都很難看出來,
若是就這樣擱置在野外,恐怕會產生瘟疫。
是以往往會有官府撥銀子,讓駐派此地的人安排在義莊,擱置幾日,若是尋不到家人或者身份,便就地給埋了。
原本派駐此地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聾子,可前兩天這聾子被這義莊里的東西駭跑了,死也不愿意回到義莊繼續干活,
所以這義莊這兩日便一直處于無人看守的狀態。
朱大膽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走入了義莊,回頭又將門關上,尤為注意的是,那門栓特意只是輕輕帶了一下,以便他真的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可以直接推門逃走。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里取出了一把細香,點燃,又在那些棺材前拜了拜,這才將細香一一分給諸多棺材。
這些事情做完,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他在墻角生了團篝火,旋即便靠在篝火旁邊休息。
篝火安靜燃燒著,散發出炙熱的溫暖,但再溫暖,都無法驅散滿屋子破落棺材帶來的陰森恐怖。
朱大膽今晚要在這里待一晚上。
這是他和那群狐朋狗友打得賭。
他現在就是特別后悔。
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嘴巴子。
酒一喝多,就喜歡滿嘴說大話的毛病是怎么都改不了。
啪嗒!
那篝火中的木柴陡然炸裂,發出一道脆響,在這片詭異的靜謐中特別清晰,朱大膽心頭一顫,整個人差點跳了起來。
人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是睡不著的。
就譬如現在。
朱大膽心里想著的是睡一覺,一覺過去,天也就亮了,所有事情也就結束了。
可無論他怎么自我催眠,那對眼睛瞪得滾圓,絲毫沒有任何困意。
“啪嗒!”
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朱大膽本以為又是木柴炸裂的聲音,忽然又覺得不大對,這聲音遠比木柴炸裂的聲音沉悶許多,那種感覺……就好像開棺材的聲音。
朱大膽瞳孔陡然一縮,臉上不可抑制地出現了一縷恐懼,那腦袋倏然抬起,舉起燈籠,照耀著不遠處一眾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