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寫一本言情。
想了想,我記起繁花似錦的書頁,這世間寫愛情的故事,原本就好多。
我也沒有什么很驚艷或讓人撕心裂肺的愛情故事,我那些繁瑣冗長老套乏善可陳的故事,等講出來的時候,怕是比不上街邊小情侶緊握在一起的雙手。
相冊里有一張我幼年時期畫過的畫,是一張人臉,我就想起我幼年時期還畫過另外的一些臉,但那時候我沒有手機,紙質的畫就不知道遺落到哪里去了。
那時候,我大約上四年級,你知道,在二十世紀的時候,對小孩子的要求還沒有那么高,除了學習,就是玩多一些。我那時候很喜歡畫畫。當然,那種喜歡并不是癡迷的意思,跟好奇差不多一個意思。班上有個教畫畫的老師,教素描。我爸媽就讓我跟著學。
白天上學,學畫畫。
晚上回來我就窩在床上畫畫。
其實也不知道畫什么。就看到什么畫什么。老師說過,寫生,就是要畫現實里的東西。
那天,我坐在床上。鉛筆的痕跡抹黑了我右手的小魚際,我已經忘記我是不是用我臟兮兮的手,在床單上順手蹭了一把。
燈不是很亮,大約是記憶模糊的緣故。我爸爸就睡在我旁邊。仰躺的姿勢,胳膊枕在腦袋下。我畫完了大約是一只玩具狗的圖,抬眼看見他在睡覺。就鋪了另外一張。
那是我有印象的第一張人臉圖,那時候我們還剛開始學畫錐狀體。
其實并不知道怎么下筆。從額頭到雙鬢,再到下巴,那條線都是一筆下來的,倘若有老師在場,必然會覺得我不會構圖。小孩兒嘛,玩起來的時候是沒有章法的。
我畫了一張我爸爸的臉,三四五六七八分像吧。
我舉起畫給我媽看。很喜氣洋洋,甚至可以說有點兒得瑟的模樣。
我媽那時候在做什么我已經不記得了。
她喲了一聲,夸我畫的不錯。
“這兩筆,尤其畫的好。”
這句話很清晰。她指了指畫面上我爸眼角上的三條皺紋。說了上面那句話。
我那時候還不是很懂,皺紋這種東西的形成原理。我張著眼睛看她的眼角,她也有那眼角上的兩筆,并沒有我畫的那么深、重、濃黑,但卻很真實。
此后的很多年,每每我畫人像的時候,都會刻意去看眼角的地方。動漫里的人物,是從來都沒有那兩筆的,圓睜得大眼,從來都不曾有歲月的痕跡。
一如幼年的我。
等到我自己快長出皺紋來的時候,看到那些擠在學校門前張望,老老實實排隊等著孩子下學的大人們,我才隱約悟到,孩子,當你趴在課桌前數著下課秒數的時候,你從來都不曾知道,你的父母是廢了多大的力氣,將你舉進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