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奉詔近逼關中,以迫呂氏亂臣分兵;瑯琊王坐鎮其土而不能保,掌其國兵而不能護;無論國律、宗法,皆重罪也。”
“夕者,代頃王棄國而逃,高皇帝亦僅以宗季之由,赦代頃王死罪,奪其王位,廢為徹候。”
“今陛下未言奪爵,只欲削邑,此誠乃陛下回護宗親,以為宗長也。”
言罷,劉不疑面色稍稍一正:“若非如此,臣必當上奏陛下,奪瑯琊王爵,廢為侯!”
“及于悼惠王諸子一事···”
說著,劉不疑做出一個困惑的表情,旋即道:“圣恩難測,依鄙人之見,當尊陛下之意,方為上上之選···”
看著劉不疑依舊有些糾結的面色,張蒼緩緩點了點頭,舉樽起身:“多謝奉常解惑。”
二人對飲一樽,劉不疑便退回作為,與身旁的汲忡小聲交談起來;張蒼這是看著劉不疑的側臉,暗自贊嘆起來。
“論識人之術,陛下或不遜于老師了···”
對于劉弘欽點,漢室前無古人,且大概率后無來者的‘奉常令宗正事’劉不疑,張蒼心中滿是贊賞。
瑯琊王劉澤,在齊王率軍近逼滎陽途中,被奪去軍隊,并褒脅著瑯琊國兵,一同抵達了滎陽。
這件事,無論是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不是統治者所能夠容忍的!
——你一個諸侯王,連王**隊都能被搶走,要你何用?
不過,劉弘卻很反常的放出風,說只削瑯琊國的封土,至于瑯琊王劉澤,則許其‘暫居王位,以觀后效’。
對于劉弘這個反常的決定,張蒼只一思考,便想明白了個中緣由——瑯琊國,毗鄰劉襄的齊國,是齊國最主要的港口;雖只有一郡之地,但瑯琊港對齊國的經濟意義非同凡響。
繼續保存瑯琊國存在,劉弘的目的,不外乎以此掣肘齊國——如今,齊國可謂是最富有的諸侯國了!
而劉弘卻允許劉澤戴罪立功,這必然會使劉澤出于對劉弘地感恩,以及對劉襄‘搶奪軍隊’的仇恨,讓齊國從瑯琊港這個通商口岸撈不到一點好處!
張蒼相信,劉不疑對此應該也是知之甚詳——即便劉弘沒有明確告知,劉不疑身邊的人也必然會‘提醒’劉不疑。
真正讓張蒼眼前一亮的是:對于劉弘如此**裸協恩圖報,以瑯琊為齊國掣肘的舉動,劉不疑非但能為其找到一個合理得解釋——回護宗室,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援引案例,指出劉弘此舉是多么多么仁慈···
對于如此厚臉皮的人,張蒼無疑是相當滿意的——在這個時代玩兒政治,要是沒這厚臉皮,根本不可能混出頭!
而劉不疑卻能有如此高的‘素養’,這讓張蒼不禁對其余同盟的‘表現’期待起來。
蟲達,自是不用多說,能以這七老八十的年紀,給年僅十四的劉弘擔任幾個月的貼身保鏢,這臉皮是沒得說的。
至于田叔和吳公,那更是憑借著政績和名望,從地方召回長安的老政客,其‘素養’更是不必多說。
至于末席那幾個年輕人···
放眼望去,一道儒雅隨和,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身影映入張蒼眼中。
“謁者仆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