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此事暗自記下,劉弘便不顧儀態的躺靠下來,盯著遠處的宮墻發起呆。
劉弘今日走出宣室殿,自然不是看著一座破舊的涼亭感懷。
準確的說,劉弘是在御史大夫(倔強醫生)的強迫下,走出了密閉的宣室殿,來透透風。
不得不說,即便對張蒼由于政治緣故,被史書刻意低估有心理準備,但在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后,劉弘還是不由為張蒼的才華感到敬佩。
或者說,是對張蒼非人般的全面能力感到驚訝···
在張蒼堅決接過‘療養陛下’的艱巨任務之后,劉弘和張蒼的會面,其實比往日多了許多。
與劉弘事先預想的有所不同,張蒼對劉弘的治療非但包括后世中醫所常見的針灸,熏艾,湯藥等手段,甚至還有后世西醫的心理疏導!
——沒錯,張蒼會隔三差五的跑入宮,陪劉弘聊天解悶,緩解壓力!
當劉弘問起緣故,并得到張蒼的回復之后,劉弘不由再度為古人的智慧,以及華夏文化的悠久底蘊感到無限自豪。
就在此時,公元前179年,黃老學的老頭子們在治理國家,研究學術,捍衛法律的同時,將醫學事業進展到了‘病由心生,欲治身當先愈心’的地步!
通俗來說:張蒼認為,劉弘主要的問題還是心理壓力太大,從而影響了體內的陰陽平衡,導致內分泌失調之類的。
所以在過去十幾天內,劉弘不但將未央宮里里外外轉了個遍,還輸了大概五十盤棋。
——全是執白,對手都是張蒼!
一想到張蒼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劉弘就忍不住向一棋盤砸上去——不帶這么欺負人的!
但放松歸放松,作為皇帝,劉弘不太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閑暇’。
就如此刻,劉弘看上去怡然自得的躺靠在涼亭之下,曬著初春的暖陽;但心里想的,卻還是國家大事。
滿打滿算,匈奴使團在長安,已經待了快一個月,但原本應該臨近尾聲的外交流程,卻幾乎是徹底停滯。
按往常的慣例,匈奴使節在長安的停留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現在,已經是匈奴使團臨近折返的時間點了。
可是雙方的外交訴求,卻近乎南轅北轍,或者說,陷入了依舊非常詭異的僵局之中。
原本獅子大開口,強硬要求漢室提供大量物資的匈奴使團,在得到單于庭的外交指示之后,做出了一副‘我要的我都說過,單于也確實快死了,給不給、給多少你看著辦’的曖昧架勢。
而本處于外交劣勢,因劉弘判斷出冒頓將亡的訊息而底氣大漲的漢家朝臣,又在匈奴人這幅作態下陷入了糾結。
漢家朝堂,也因為此次外交事件而極為清晰的劃分為了兩個陣營。
主戰派認為,這是匈奴單于冒頓在故弄玄虛,試探漢家的底氣;一但被嚇住,就很有可能讓匈奴人輕視,從而引來匈奴人肆無忌憚的侵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