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劉弘卻是淡然一笑,將目光移向不遠處的劉郢客身上。
“楚王薨故,朕甚哀;王太子將行,朕便召王叔至此,于朕同送太子。”
待等祭祖過后,劉郢客就要踏上返回楚國的旅途。
待劉交喪事一過,劉郢客就將正式成為漢室的楚王,替長安中央鎮守東南。
不出意外的話,劉弘下一次見到劉郢客,起碼得到一年之后,劉郢客按照慣例朝貢長安之時。
劉交的突然亡故,使得劉弘‘嘗試推恩于楚國’的盤算落空;而另外一個問題,便隨著劉郢客即將歸國,而擺在了劉弘面前。
——劉郢客回國繼承王位,宗正一職,又空了出來···
雖然早在任命劉郢客之時,劉弘就已經對劉交即將到來的死期有所準備,但當事情真的發生,宗正一職的空缺又一次擺在眼前,劉弘卻有些遲疑了。
劉弘原本的打算,是在劉交死后,如歷史上那般,將劉交的另一個兒子劉禮召入長安,以接替宗正之職。
但現在,劉弘卻有了另外一個有趣的想法。
“王太子歸楚,則宗正出缺;依王叔之見,當由何人以替之?”
劉恒的回答,果然沒有出乎劉弘地所料。
“宗正,負規導宗親之責;其選當以年長、德高者為先。”
“然今宗室之中,高皇帝諸子唯臣、淮南二人存;臣稍長于淮南。”
說著,劉恒自嘲一笑:“然縱臣,亦弱冠不過數歲;且負陛下之命將王睢陽,恐無以為宗正···”
“武哀王一脈,故羹頡侯已為燕王;代頃王一脈,濞王吳地,或德侯廣可看一用。”
“及至楚王諸子,年長者,亦或可為陛下之選···”
看著劉恒規矩一拜,劉弘終于流露出些許笑意。
“德侯廣,今年不過三十余;任宗正,只怕是有些不妥?”
卻見劉恒稍直起身,面上頗有些苦澀:“陛下亦知,先孝惠皇帝夭崩之時,年不過二十余;今陛下更以未冠之年以臨神圣,劉氏宗親,多有未壯···”
小心翼翼的說出這段略有些敏感的話語,劉恒打量一番劉弘地面色,便再道:“且縱楚王諸子,其太子早亡;今次子郢客將繼位,亦不過四十有四。”
“其余諸子更幼于郢客,雖稍長于德侯,然相差無多···”
待劉恒終于將‘劉氏宗親大都年紀不大’的狀況說出,劉弘才終于圖窮匕見。
“然年未四十而任宗正,朕恐宗親輕之,宗正無以威壓啊···”
說著,劉弘就似是想到什么壞點子的少年,頗有些心虛道:“朕意,宗正既年少,當輔之外力,以壯其威!”
“若朕以吳國之土王德侯,亦或裂楚國之土王楚王之子,再任之以宗正···”
“王叔以為,可行否?”
言罷,劉弘便將目光緊緊鎖定在了劉恒身上,眼眸中滿是不容置喙的強勢!
——劉恒與劉廣、劉郢客同為劉家二代沒錯,若論年齒,劉恒甚至比二人小了一輪甚至兩輪!
但差別就在于:無論是劉廣還是劉郢客,都不是劉氏嫡脈···
劉廣之父,乃是劉邦的次兄劉喜;劉郢客,則是劉邦之弟劉交的兒子。
而劉恒,則是貨真價實的高帝親子!
雖然說,在如今孝惠劉盈、當今劉弘成為劉氏嫡脈的情況下,劉恒也算是庶脈分支;但即便是庶支,也有遠近親疏之別。
在劉氏一代劉交已然離世的現在,尚存世的劉氏二代子孫當中,劉恒‘高帝親子’的身份,便足矣讓其占據宗室中至高無上的話語權。
只要劉弘方才所言,能借劉恒之口擺上朝堂,那起碼在宗親內部,這件事就有九成以上的可操作性!
看著劉弘目光灼灼望著自己的模樣,劉恒卻是頓時陷入沉思之中。
沒等劉恒答復,劉郢客便完成了祭祖儀式,來到了劉弘面前。
“王父薨,臣為人子,當奔之;還望陛下恕臣無以久留···”
見劉郢客這就要告別離去的架勢,劉弘幾欲開口,千言萬語,終是化作了一句暗含深意的規勸。
“待來日繼位,太子當嚴苛家風,以教后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