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黃口小兒,盡也敢妄圖神圣?”
實際上,早在齊軍尚為抵達卞水之時,申屠嘉就受到了灌嬰的提醒:叛軍消失,去向不明!
從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申屠嘉便趕忙下令:加固滎陽城防,時刻戒備卞水!
倒也不是申屠嘉料兵如神,而是齊軍的來向,只有東邊這一條道路。
撇開齊軍是從睢陽城下消失,而睢陽位于滎陽正東方向不論,光是叛軍欲蓋彌彰,暗自逃離睢陽的舉措,就足以證明其目的:偷襲!
既然是偷襲,就不可能再繞一大圈,從北或南攻入滎陽-敖倉一帶。
再者說了,滎陽南靠滎澤,敖倉北靠大河;與這兩個方向相比,無疑是東面更好進攻一些。
但與劉章所預料的不同,申屠嘉此時,并沒有考慮駐兵防守卞水西岸,或是保留有生力量支援敖倉。
——早在叛亂爆發之初,申屠嘉收到的軍令就很直白了:進駐滎陽,保敖倉不失!
在現在敖倉已無存糧的情況下,甚至連敖倉,都已經被申屠嘉排除在了‘需要守護’的范圍之內。
理論上來講,申屠嘉在本次叛亂中的任務,就只剩下一點:確保滎陽城不失。
出于這個目的,申屠嘉在收到灌嬰的提醒之后,將所有的兵力收縮在了滎陽城內,就連敖倉守卒,都是一個沒留。
但半日前送來的一封軍令,卻令申屠嘉稍有些動搖起來。
“讓滎陽,渡汜水,退守成皋···”
重復著柴武送來的軍令,申屠嘉一時陷入兩難之中。
柴武雖未明言,但作為跟隨劉邦一刀一槍打下如今地位的武將,申屠嘉自是能一眼看出柴武的意圖。
——以申屠嘉堵西,灌嬰阻東,柴武率飛狐軍絕北,將滎陽所在的南向空出來。
日此以來,待等身陷充為的叛軍絕望之后,就有大概率潰逃入滎澤,并坦然走向死亡。
柴武的意圖不可謂不好——不費一兵一卒而亂平,柴武的考慮,絕對是從大局,從整個天下的角度出發,而做出的性價比最高,損失最小的決策。
但申屠嘉,卻是在柴武的命令前猶豫了···
從懷中輕輕取出兩塊絹書,目光左右來回比對,申屠嘉不由暗自糾結起來。
左邊的絹書,將‘守滎陽不失’定為了申屠嘉的死任務;而右邊的絹書,則讓申屠嘉放棄滎陽,轉而去堵叛軍西進函谷的道理。
思慮著,申屠嘉便不由對柴武的大局觀涌起了敬意。
申屠嘉駐守滎陽,齊軍便沒有機會逃出包圍圈,但最極端的狀況,很有可能是叛軍狗急跳墻,叩關函谷。
若轉守成皋,那合圍南面就會有‘缺口’,使叛軍無法涌起拼死決戰的決心;但即便有滎澤相阻,二十余萬齊軍,仍舊有可能跑出去萬把人。
一邊是柴武的‘正確’,一邊是劉弘的‘死命令’;申屠嘉一時之間,陷入了兩難之中。
“唉,若是長安有援軍東出,以固成皋就好了···”
若長安派出支援部隊,那援軍必然是從函谷關出,來到滎陽之前先到成皋。
那時,申屠嘉就可以傳信給援軍將領,將合圍之事講明,請援軍駐扎成皋。
這樣一來,柴武的謀劃成行,申屠嘉也能從南,將叛軍徹底堵死在滎陽-敖倉一線!
正思慮間,申屠嘉身后前來送信的軍卒開口勸道:“若將軍乃憂賊涉滎澤而逃,則不必過慮。”
“車騎將軍亦傳命于隆慮:著豐沛大軍三萬西進至密縣!”
聞言,申屠嘉稍一詫異,更加動搖起來。
滎澤近南北寬近十里,從滎陽起,南邊盡頭,就是密縣一帶。
如果周灶真的率領麾下部隊駐守密縣,那即便有些幸運兒,從滎澤成功逃出包圍圈,最終也會落入周灶之手。
“不過數年未見,棘蒲侯之謀略,盡已略得夕淮陰侯之道啊~”
東、西、北合圍,放出南面,又在滎澤外安置阻截——毫不夸張的講,柴武之策,已經可以與十面埋伏的局部部分相媲美了!
垓下之戰,淮陰侯韓信率漢軍,對抗項羽麾下的楚軍,最終得以將楚軍包圍。
但戰爭,并不是包圍圈形成,就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