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多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的想法,周勃便自此放下嫌隙,接受陳平的好意,并逐漸于陳平交好。
從這個角度來看,劉弘倒也不必過于苛責陸賈——畢竟撇開弒君不算,誅呂,還勉強屬于正義。
但問題的關鍵,出在陸賈的另外一個斜杠身份上。
——南越問題專家!
早在高皇帝底定漢室國祚,并發現趙佗割據嶺南,自號‘南越王’之后,陸賈便曾第一次代表漢室出使,勸說趙佗臣服漢室。
在歷史上,文帝登基之后,同樣是陸賈前往南越,勸說‘老朋友’趙佗在名義上臣服漢室,不要讓漢室難做。
而無論是勸說陳平和周勃‘將相和’,還是游說趙佗俯首稱臣,陸賈都得到了相當不菲的財富。
——陳平和周勃重歸于好之后,曾以‘飲食費’的名義。贈送陸賈奴婢百,馬車五十,錢五百萬!
在第一次出使南越之時,陸賈也曾接受趙佗以千金相贈,并在趙佗的挽留下,于南越宴飲數月。
問題,也恰恰出在了這里——陸賈此人,極度貪財!
早在悼惠諸子亂起,劉弘因擔憂豐沛,而令周灶征越大軍北上,駐守豐沛之時,周灶留下的南方,就已經被淮南王劉長,及劉長所率領的淮南國兵五萬余接手。
在函谷關外,長安中央軍同齊地叛軍殺得天昏地暗時,漢室版圖的極南,也進行了一場十分激烈的戰爭——淮南王劉長,以帝伯之身,奉天子之命,以討伐擅自稱帝之亂臣趙佗!
不出劉弘所料:劉長并沒有從長沙,亦或是廬江郡進攻,而是先至南越以東的閩越,而后才開始進攻南越。
這樣一來,南越所依仗的地形優勢,即南方五嶺所形成的屏障,自此失去其防御作用。
沒有了天險,南越士卒僅憑著手中,那繼承自前秦遺卒的爸爸劍、爺爺弓,在淮南國兵面前,可謂是一敗涂地。
——在戰況最順利之時,劉長麾下大軍前鋒,甚至距離南越都城番禺不足五百里!
按照這個趨勢,雖說打下南越有點難,但將南越與閩越阻斷,甚至逼迫趙佗請求成為長沙那樣的內藩,原本是很有機會的。
結果可倒好,趙佗幾千塊金餅砸下去,陸賈全撂了···
什么‘漢室還無法滅亡南越’啦~什么‘推恩策一行,淮南必退軍’啦~都被陸賈透露給了趙佗。
結果趙佗老臉一翻,遣使來朝:之前是我糊涂了,還請陛下寬宏,允許我再次成為漢室的南越王···
然后,就是陸賈今天若無其事的來到劉弘面前,請求出使南越···
——要不是有省御衛在長安耳聽六路,監視各方人馬,劉弘差點都要把陸賈當成一個好人了!
放在后世,陸賈這樣的行為,妥妥的‘叛國滋敵’!
即便陸賈沒有通敵叛國的意圖,但起碼也是有‘養寇自重’之類的意圖,想躺在南越問題上吃一輩子的。
所以當劉弘知道,趙佗派來的使者在朝見之前,先去見了陸賈一面的那一刻,‘陸賈’這個人名,就已經被劉弘記上了劉氏世代傳承的小本本上。
至于陸賈在歷史上的‘謙謙君子之態’‘伐交伐謀之能’的形象,在劉弘心中,也已經徹底變成了‘見利忘義之腐儒’!
沒錯,這位漢初最杰出的外交家陸賈,也同樣是儒家出身。
但氣歸氣,將個人情緒瞥到一旁,南越的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漢室無力武統南越,就足以使得南越重新成為‘名譽諸侯’之事,已經成為既定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