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安侯以為,陛下此何意?”
聞言,申屠嘉淡然的抬起頭,微微一笑。
“長安侯一門,于高皇帝時悖逆判漢,甘愿于蠻夷為伍。”
“披發左衽、茹毛飲血,怕也是在所難免···”
說到這里,申屠嘉適時止住了話頭,又將頭低了下去。
“今國朝外患之首,當為匈奴。”
“若長安侯于匈奴,可為國朝刺探敵情之用,陛下或許長安侯戴罪立功,重回神州故土,亦未可知?”
語調灰暗的補充一句,申屠嘉便笑著一拱手:“某至長安時日不久,偶有猜想,丞相見笑···”
滴水不漏的答復,讓原本只是打算打開話匣的審食其都不由一愣,旋即下意識點了點頭。
“是個人物···”
不得不說,申屠嘉就長安侯,或者說匈奴東胡部的分析,完全切中了要害。
——對于務實的劉氏皇帝,尤其是當今這樣的‘佼佼者’而言,東胡王的下場,完全取決于老盧家能創造出多少價值。
如果只是憑借一句‘初代長安侯曾與高皇帝有舊’,那老盧家必然是沒什么機會回到漢室的。
而在道破此事本質的同時,申屠嘉又十分小心的給自己留了充足的退路:啊那個,俺剛來長安,就這么一猜,丞相就一聽一樂呵,千萬別當真···
如此謹慎的態度,讓審食其對申屠嘉逐漸抱起重視的同時,也不由帶上了一絲沉重。
——在官場,謹慎,往往意味著戒備。
作為沉浮官場數十年,經歷過秦末漢初那個時代的官僚,審食其能明顯感覺到:對于自己,申屠嘉的戒備,甚至比秦牧這樣的小年輕還要深一些!
“莫非,老夫看走了眼?”
在漢室為官,除了偉岸的相貌、出色的武勛積累,以及無懈可擊的個人道德之外,最主要的一點,其實就是擔當。
比如說,某郡某地發生了災害,由于某種原因,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這種時候,那些忙著撇清責任的,往往都會成為最終承擔大半責任的傻x。
反倒是那些一開始,就老老實實把責任攬到自己頭上,要求朝堂治罪的官僚,反而有機會能得到青睞。
——沒有擔當的官員,在漢室是不會有前途的!
而過度謹慎,在漢室往往就意味著怯懦、膽小,沒有擔當。
帶著這樣的疑慮,審食其終是一聲嘆息,旋即面色一正。
“內史至長安已有數旬,當聽聞老夫去歲拜會長樂,請見太后之事。”
“不知內史作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