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和《慶余年》一樣,《贅婿》有超長的篇幅和極大的抱負。它試圖探討早熟的中華文明,在穿越者的推動下是否有自我革新的可能。
解構傳統人物,勾連興衰迷思,有所得也有所失。如林沖從一個怕事的禁軍教頭,被迫上梁山最后為民族大義而死的筆法,還是不脫鮑鵬山《百家講壇》的藩籬。
寧毅變成中古世界的導游,儒士與俠女,大盜和小人,時代浪潮中的各色人等,皆和他正面相會或者擦肩而過。梁山的陰暗,方臘的覆滅,皇室的更迭,想把落后的制度打個稀巴爛,卻最終被鎖死在脫不下的衣冠。
流量文學的一片藍海,但要說起來起點這種主流老牌網文陣地,尚不是贅婿文的主戰場。免費閱讀平臺如七貓、米讀、番茄之流,男頻榜單上贅婿文幾乎占據半壁江山。
以微博抖音等引流、以微信公眾號為載體的流量文學,那里的贅婿文更是人民選擇、群眾最愛。
放眼望去,仿佛重回地攤文學時代。試看《我上門女婿》《女總裁的上門女婿》《第一豪婿》《上門龍婿》《最強上門女婿》《狂婿》《超級上門女婿》《第一贅婿》《女神的超級贅婿》……
看看是如何吸引張哥、李哥、隔壁王哥瘋狂打賞的?
如果沒有洗腳梗,難稱贅婿文。開山之作孤篇橫絕,此后模仿者一窩不如一窩,這也是網文類型的常態。也不知作者或讀者都受過怎樣的心理創傷,洗腳水反正變成贅婿標配。作為一種屈辱的印記,它被反復使用并且迅速經典化。
大的故事架構上,贅婿文的初始設定便有兩個爽點:一是人生的最低谷;二是低谷中的轉機。
古代講大登科后小登科,是指考取功名后入贅官宦門第。而贅婿文的結構則是小登科后大登科,先入贅再逆襲,是古典成功學的倒序。其本質套路是欲揚先抑,類似性轉后的《那年花開月正圓》和《啞巴新娘》。
模式化的批量寫作,讓流量贅婿文喪失文學性,但它們依舊保留了市民性,正是補啥缺啥的社會心理研究素材。
男主到了某地,路人甲就開嘲:“喲,這不是X城有名的廢物嗎?”接著男主秀技能喊兄弟,路人甲慫曰:“我不知道你這么厲害,對不起。”男主微微一笑:“那就算了。”
女婿文的賣點無他,唯打臉爾。不是在裝x打臉,就是在裝x打臉的路上。《我上門女婿》的名場面,便是岳父大罵妻子和女兒。“他是我們蘇家的恩人,你居然讓他滾?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說至動情,岳父來了一記猛藥:“你們啊,不是人!”
而被罵的岳母和妻子,表情變化也值得玩味。“她們從開始的憤怒,逐漸化作震驚,最終化作濃濃的愧疚!”
贅婿們最需要的是成功嗎?
不,他們渴望的是得到家庭施暴者的愧疚,用以療慰丟失的男性自尊。
這就是現代婚姻的三分無奈吧?
有趣的是搶岳丈家江山后反攻倒算,在贅婿文里幾乎是沒有的。贅婿的快樂,建立在家庭核心地位的提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