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
宋清登上了不遠處的樓梯,這才發現陳東是站在一塊大石頭上。
“各位仁兄!自古奸佞當道,天下不可安;圣人不出,天下不可定!漢時桓靈二朝、晉時永嘉一朝、隋時煬帝一朝、唐時玄宗一朝、懿僖兩朝,無不是因奸佞當道而國亡!國既亡,百姓何以安?因此漢末歷經三國天下百姓六千萬只余八百萬,永嘉之亂時兩千余萬百姓只余八百萬,安史之亂時九千萬百姓只余三千萬……”
“各位仁兄!切不可以為奸臣只是誤國耗財,遼國、金國可都虎視眈眈,大宋與軍力之弱,與遼人作戰勝少敗多,誰能保證下一場戰爭何時來臨?”
“你們可知,東京八十萬禁軍實則只有二十余萬?五十萬都被吃了空餉!”
“你們可知,我大宋打不過遼人,但遼人打不過金人,不久前金國吞并了遼人一半領土,誰能保證金人吞遼后不覬覦我大宋的繁盛?”
“滅奸救國,不能再拖了!難得遇到太子殿下有匡正乾坤之志,我等若是做壁上觀,他日刀斧來時,卻不認得我們是姓陳還是姓蔡,都在劫難逃……”
嘶——
這陳東,還真是不怕死啊!
宋清聽得冷汗都出來了。
他當然不知道,歷史上的陳東就是因為說話太直被趙構一刀砍了。
如今沒有直呼趙佶昏君,已經算是客氣了。
他更是小看了這些年輕太學生們的銳氣之盛。
“陳兄說得極是!”
人群里一聲高呼,又走出來一位二十三四歲的太學生。
宋清認得,歐陽澈。
比陳東還耿直。
而且平時喜歡慷慨陳詞,為人又寧死不屈,誰都不服,誰都不能讓他低頭,是太學里的頭號刺頭,陳東只能排第二。
難得的是,他見識明達,所論往往切中時弊,常為天下百姓憤懣不已,其憂國憂民之心,皆出自與本性。
這就是趙桓所要的人,未來朝堂的扛把子。
現在卻只能在太學院里悲憤。
歐陽澈緊走幾步來到陳東近前,先躬身見禮,陳東急忙還禮之后,他轉過身向人群道:
“陳兄所言,字字金玉!在下常游走于民間,所見所聞,令人忍不住愴然!”
“民生之艱,春種秋收,忙碌一年,家中子女尤有餓死者!”
“還有不少數代積累,守得幾畝薄田,被楊戩一干人一句話奪取,無以為生者!”
“災荒之地的關中、河北,千里之地有樹無皮,在下親聞有易子而食者!”
“諸位以為梁山賊惡,都生食人肉,卻不知因為饑餓,生食骨肉至親者大有人在,此豈是人之惡也?世之惡也!”
“倘若再被奸臣禍亂下去,不許遼人金人,恐怕宋人為口吃的自己就先火并起來,田虎、王慶、方臘就是明證!”
“諸位!我歐陽澈誓死追隨太子滌蕩天下,可有同行者?”
歐陽澈說完,環視人群。
絕大多數都在皺眉苦思,也有不少人面露冷笑。
心之所想,面之所現。
“我,張頌之!愿與歐陽兄、陳兄同行,追隨太子殿下!”
歐陽澈沒有等太久,很快就有第一個人響應。
有了人起頭,接下來響應的人越來越多,宋清看著那一只只高舉的拳頭,內心也忍不住激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