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只顧著給尼哈齊拱手作揖,倒是并未看到吳越此刻臉上微妙的變化。而是接著說道,“老百姓心里都明白,尼大人這些年來,是頂著很大的壓力,來做這個知府的。為了幫著百姓,他得罪了不少上官。”
“而這次朝廷又是撥錢、又是撥糧給地方府衙,讓救治前來的流亡百姓。尼大人的頂頭上司,以朝廷下撥的救治款項有限,故意少撥給了尼大人錢糧。但卻是要求大人,救助更多的百姓。”
“尼大人無法,所以只能想出,將府衙出租給當地的富戶的方式,來換取一定的租金,用來籌換一些銀錢,購買糧食,救助流亡的百姓。”
吳越聽言,臉色巨變,但片刻之后,還是微笑的看著老者,接著問道,“尼大人如此艱難,為什么不上奏朝廷呢?”
老者搖了搖頭,“老百姓也曾跟尼大人說起過。可是尼大人卻是搖了搖頭。”
“他說,保定府現在的百姓,才剛剛生活的好了一些,如果一旦他上奏朝廷,惹怒上官的話,一旦扳不倒那位,他丟了官無所謂,可是治下的百姓會迎來什么樣的知府,這就難說了。”
“一旦上任來一個不體恤百姓的官員,那后果可想而知,這幾年費盡心思搞起來的民生,可就完了。”
“所以尼大人選擇了自己受委屈,想盡一切辦法,辦好朝廷給予的差事。”
“老朽曾聽說,尼大人家,以前可是大戶。可是在朝廷下旨,救治流亡百姓開始,尼大人便變賣了家中祖業,那銀子出來,從富戶的手中購買糧食。”
“那些黑了心的富戶,卻是沒有一個愿意出糧,就算知府大人給出的價格,已經很高了,可他們依舊不愿意。”
“所以大人只能從商販的手中,購買一些已經變了質的糧食。”
老者說著,忍不住的雙眼,泛起了點點晶瑩。一行老淚,順著臉頰,滴落了下來。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以發了霉的米,去給百姓食用啊。”吳越忍不住的說道。
老者聽得吳越的話語,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說話的語調,瞬間提高了數個分貝。
“那又怎樣?總不能看著流民餓死吧?”
“吃了發霉的米,大不了會肚子痛一些,可是忍忍,還是能過去的,總比那些流民吃觀音土強吧?”
“如果不是發了霉的米,摻和這朝廷下撥的米,你以為保定府能堅持到現在么?”
“那些黑了心的上官,還給尼大人上眼藥,將其他州府的流民,盡數的往保定府方向攆!”老者此刻說話的聲音,盡顯顫抖!
很顯然,吳越無意當中說出了這句話,將老者給激怒了。
“對不起。”吳越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老者怒氣未消,自顧自的坐下,不再搭理吳越。
吳越一臉尷尬的笑著,蹲下了身子,接著說道,“尼大人就算變賣了祖業,換來的銀子,怕是也支撐不了幾天吧?”
老者側臉瞪了吳越一眼,接著說道,“尼大人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又怎么舍得他為難?”
“我們自發的將家中的好糧食,留下溫飽的量,剩余的,全給了尼大人,換來了少量的霉米。就是希望,尼大人能堅持住!”
“百姓離不開他呀!”老者沉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