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斯哆嗦著停下腳步,他轉過頭,看了好半天才發現是杰克,“起風了,白月里,可不要亂跑,山鬼會抓住那些亂跑的人,吃掉他們的腦子,偷走他們的心臟”。
當圖門人還未走進群山時,山鬼便早已在嶙巖峻峰間落腳了,探險者們從山間走來,訴說著山鬼異獸的傳聞,但只要你不斷的追問下去,得到的都只是模棱兩可的回答,被問急了,或許他們還會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告訴你,“那就是山鬼,愛信不信”。
如今,或許山鬼們依然蟄居在嶙峋怪巖與空山幽谷中,他們站在寒冷的峰頂,監視者本該屬于他們的領地。所以當圖門人闖進他們的世界時,這些在遠古魔法中誕生的物種,會將寒冷與死亡灑向大地。在嶙峋裸巖間或幽谷山澗里埋下死亡的陷阱。
李昂知道山鬼,維考拉圖書館的萬卷叢書中,記載了它的存在。
太息之初,魔法紛亂而無序,無數的魔法生物順勢而生,那時山鬼遍地,符文之地的每一座山頭上都有著它們的身影。隨后巨神統治世界其間,魔法被馴服,這些在混亂中孕育而生的存在,失去了生存的基礎。于是自然的消亡不可避免。
李昂嘆了口氣,算上今天,他來到卡森城只有兩日。短短的時間內,有人希望他死,借助傳說的神國秘境,讓他涉險群山。也有人示警他,告訴他踏入神之領地的不吉與兇險。
李昂看著蒼老的身影,他知道這具已經風燭殘年的身體里依然藏有巨大的力量,天命,天命,受命于天,謂之天命。他們已經觸摸到了自然規律與法則邊緣。與那些自稱為神的飛升者們相比,他們或許稍遜一籌。畢竟他們沒有那宛若精鋼的身軀與永無止境的生命。但他們的力量即便飛升者們也不會小覷。
“我們可沒打算在白月的雨季里到處亂走”,杰克側著身子,讓出道路來。
身影交錯而過,李昂能感受到那無形的壓迫感,但他并不畏懼,就像他曾經說的一樣,力量的呈現從來不是靠境界的高低。伊澤瑞爾的奧術躍遷讓他沒有后顧之憂,而亞托克斯留給他的則是整個符文之地都無可比擬的戰斗經驗與戰斗技巧,身體的限制,他無法使出亞托克斯的無雙戰技,但其中的原理是相通的,法師已至納神之巔,戰士也已達到了無坤的巔峰,盡管人們都說天命至,知其所以然者,而無所不通。莫測的神通之下,李昂認為他仍可以一戰。
“那就好,那就好”,佩恩斯的聲音顯得格外的蒼老,這一次或許會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個雨季了,他太老了,天命也是上天主宰之下眾生的命運,這命運依然不能逃過時間的枷鎖。
卡森城歷史悠久,甚至比恕瑞瑪的歷史都更為久遠,古老的建筑青石上覆蓋著一層淺淺的耐旱地衣,墻上的陰影中密布的蜘蛛網如同殘燭老人枯萎而瑣碎的血管。
如今季風來襲,蜘蛛們比人類更有警兆感,早早的便躲進了洞穴石巢中。
“佩恩斯,白月已經來了,這么大的風,就不要出來了,吩咐下去,下人們自會做好的”,酒肆中,老板和伙計抬著沉重的橫木,正鑲往門柱的凹槽內。
“年輕人辦事我不放心,這么多年,這些事都是我自己在做,已經習慣了”,佩恩斯對著街旁的酒肆老板說。
“但我們都已經老了,有些事就應該交給后生去做,像是以前這樣的橫木我一人就可以抱起來,如今不行了”,老板感嘆道。
佩恩斯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搖著頭,嘴里哼著古老的歌謠,往遠處走去。
“等一下,我這里有一壺老酒,前些天剛挖出來的,埋了已經有近三十年了”,老板招呼伙計將那陳年佳釀送到佩恩斯手里。
“哈哈,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我好像從不記得,你有跟我客氣過,好啦,走吧,快些走吧,這些年這風,這雨越發的無常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便來了”,老板笑道。
“三十年年份的可只有這一壇,您不是說自己留著喝嗎?”看著那已經遠去的背影,伙計有些不明白。
“佩恩斯怕是熬不過這個雨季了,他太老了,這些年里,卡森城寧靜平祥,便是當初他...算啦,問這么多干嘛?活干完了嗎?”老板止住話語,瞪著伙計道。
“你說的隱士便是佩恩斯?”杰克不敢相信,酒肆老板的話他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很意外嗎?”
受命于天,是謂天命,你受的是誰的命呢?又是什么命呢?李昂看著遠去的佩恩斯,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