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遵守著當初的承若,你又何必來,你又何必對著杰克說那些話,布蘭林,你的野心太大了,一如當初”。佩恩斯嘆了口氣,他松開手。布蘭林收起雨傘,順勢進門。
“你的仆人呢?”。布蘭林打量著四周。昏暗的房間里,燭燈搖曳。十多年了,當初的老友已經如此的蒼老,布蘭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已經遣散了”。
“你還有多少時間?”,布蘭林看著眼前的‘老人’。佩恩斯的真實年齡比他還要少上兩歲,如今卻已經成為了風燭殘年的腐朽老頭。
佩恩斯沒有說話,他脫下包裹著嚴實的外衫,露出胸膛。胸口的皮膚已近透明,他的心臟宛若鎏火熔漿,紫青的血管從心臟蔓延至整個胸膛。許久心臟才將將跳動一下,頻率低的足以令人忽略。
“科林死了,喬伊瘋了,現在連你也要離開了”,布蘭林苦澀的道,“天命也無能無力么?”。
“我之所以死在科林后面,就是因為步入了天命,可天命也只能延緩這十幾年的時間,現在已經到了極限”。佩恩斯的聲音弱不可聞。
“我準備再次進山”,沉默良久,布蘭林的聲音終究還是堅定的響起。
佩恩斯沒有絲毫的意外,在他開門看見布蘭林的那一瞬他就已經知道了布蘭林的打算。
佩恩斯拿起酒壇,他撕開封口,醇香滿溢,“三十年的老酒,哈爾溫送的”。
澄黃的酒,在燭光下恍若晃動的金子,布蘭林端起大碗,一飲而盡。
“哈爾溫還藏著這種好東西”,布蘭林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時候他和科林總是趁著哈爾溫不在,將他偷藏起來的美酒找出來,然后找個沒人的地方對飲宿醉。那樣的時光令人沉醉,只是再也一去不返了。
“我們這些人里,只有哈爾溫是真正的放下了。佩恩斯,我不會勸阻你,因為這些年里,我也和你一樣,無數次深夜中,我總是會驚醒,夢見自己處在神的國度,夢見自己站在世界之巔,后面的這幾年,我連夢也不會做了,只要閉上眼便是當初的畫面”。佩恩斯為布蘭林續滿酒。“這個世界最大的誘惑便是,神將你領到它的國度,卻將你拒之門外。而你在那門縫中窺見的一二便會成為你余生夢魂牽繞的存在,那誘惑,沒有人可以抗拒。”
“圖門人的小孩已經長大了,這一次或許我會成功”,布蘭林說。
“杰克是無辜的,這么多年來,我們看著他長大,我希望到時候你不會拋棄他”。佩恩斯知道他的話不會有任何作用。面對神國秘境的誘惑,沒有人可以抗拒。當理智被**淹沒,別說半個徒弟,就算是至親之人,照殺不誤。
“我答應你”。
佩恩斯不可置否,“那個年輕人,會是你最大的變數”。
早在昨天晚上杰西卡回來時,布蘭林便已經向她問過了此行的經過,根本不需要布蘭林的刻意引導,杰西卡的嘴就像竹筒倒豆子——干脆利索,不藏不掖。李昂的形象便清晰的呈現在了布蘭林腦海,今天的見面,他沒有更深層次的試探。女兒不會向他說謊,而她說的已經足夠的多了。
“我的境界已經退到了煉神初期,照這樣的速度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跌落至無坤境,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布蘭林苦澀道。
“你太貪心了,看看我們這些人,哈爾溫成了普通人,喬伊瘋了,科林死了,我也半只腳已經入土,和我們相比,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不過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你就應該清楚后果,天堂和地獄只有一線之隔”。
“把它交給我吧”,布蘭林看著已經油盡燈枯的佩恩斯,懇求道。這是他今天來的目的,他來拿某種東西,當初他們從大山中帶出來的東西,一件能讓他重臨神國的鑰匙。
沉默伴隨著黑暗仿佛要將兩人吞噬,燭火搖曳不安的飄蕩著。
“哎,罷了”,良久佩恩斯打破僵持的沉默。
布蘭林輕輕舒了口氣,面對已經半死的佩恩斯,他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天命,天命,命攝天行。天命未改之際,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佩恩斯以指為筆,在空中虛畫,金色的線條在指尖應用而生,在空中形成金色的五芒星陣圖。
佩恩斯的手伸進陣圖之中,穿陣而過的部分憑空消失,當佩恩斯將手再一次收回時,那枯皮皺褶的手中一枚金色的石頭發出淡淡微光。
這枚金色的石頭,讓佩恩斯在極短的時間內從納神邁入了天命。而十多年以來他的修為在石頭的作用下依然在緩慢的增長。修為的增長在一定程度上幫他壓抑了生命流逝的速度。但這并不是解脫,反而是痛苦延續。
神的詛咒無法被消除,也無法被凈化。他們都是被神詛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