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看著老道的賴皮相,氣不打一出來,啪地一下就站起來了,挽起袖子要揍他。
然而,老道闖蕩江湖多年,應變何其機靈,迅速閃到門口,雙臂抱住腦袋,蹲在地上嚎叫起來。
“快來看吶!這兩個年輕人不講武德,欺負我六十九歲的老道士,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道義了!”
這位老人家撒起潑來,輕車熟路,演技精湛,一看就是老神棍了。
陳閑無可奈何,苦惱地道:“行了行了!別演了,咱們再商量商量,要是你能打動我,我可以考慮帶你一程!”
通過剛才閃那一下,他看出來了,老道身手敏捷,絕不在自己之下。
對方修為很高,卻愿意低聲下氣地求自己,沒有動粗,這很難得。如果真的撕破臉皮,吃虧的只會是自己,還不如見好就收,坐下來談一談條件。
他沒有忘記,自己也有求于老道,想聽完整版的《夫子傳》。
譚道士嘿嘿一笑,重新坐回椅子上,瞥著徐鳳年說道:“這才對嘛!武林要以和為貴,年輕人,我勸你耗子尾汁!”
徐鳳年氣得快要原地爆炸。
陳閑心煩意亂,坐下來說道:“我叫陳閑,還沒請教道長尊號,在哪方道統修行?”
老道微整衣襟,嚴肅起來,答道:“在下叫譚四十九,你可以稱呼我老譚!至于師門嘛,我浪跡江湖,早已斬斷過往,不提也罷……”
徐鳳年哼了一聲,冷冷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身份很有問題!我們晉人主修佛劍,而你們道教,卻是北唐的國教!”
言外之意,這譚四十九有可能是唐人,底細不干凈。
陳閑心頭暗凜,“聽他這么說,南晉的正統主流是佛教和劍道,而北唐除了道教之外,還有夫子所在的儒教!兩朝的派系涇渭分明,旗鼓相當!”
譚道士正襟危坐,對這番質疑充耳不聞,朗然道:“實話實說吧!陳公子在書中談到的感悟,我深為贊同,曾經花了很多年,才終于想明白。只要你不吝賜教,日后多多分享,我什么條件都可以滿足你!”
陳閑不禁愕然。
啥感悟?
譚道士見他失神,以為他并沒把談判條件放在眼里,心底暗暗贊嘆,果然是世外高人,連自己的條件都不放在眼里。
他眨了眨眼,一念之間,便將整個院子洞察透徹,問道:“公子似乎沒養坐騎?你這次出游,是打算徒步么?”
神念外放,感知天地,是三境武修才有的道行。也就是說,譚道士的修為至少在三境以上,深不可測!
徐鳳年想通這層,神情劇變。
陳閑不動聲色,反問道:“道長的坐騎在哪里?既然要同行,我得看看是否順眼。”
如果不順眼,那還是別同行了。
譚道士伸出左手,亮了亮指間的戒指,泛起淡淡清光。
“這寶物叫乾坤戒,自成空間,不僅能裝物品,還能蓄養活物。我素來以它為傲,但今日聽公子說書,說到人人具備‘納戒’,才知自己是坐井觀天,跟您相比,其實算不得什么……”
他嘆了口氣,言談之間有些慚愧。
陳閑無言以對,好像有點明白,老道士為什么對自己青眼相看了。
譚道士摩挲著乾坤戒,隨口道:“孽障,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