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陳閑一拱手,再次賠罪道:“公子海涵,怪我約束不嚴!還要多謝您手下留情,刻意停了一停,等我把它轟走,否則,這頭相伴多年的畜生就尸骨無存了!”
他頷首作揖,禮數備至。
剛才陳閑出手時,他就站在旁邊,能清晰感知到,陳閑左掌那道金光明明不強,卻充斥著某種極玄妙的氣息,儼然比道教法門還高明,以至于連他心底,都生出一絲忌憚。
窺一斑可知全豹,觀滴水可知滄海。
見陳閑能在輕描淡寫間,蘊藏如此高明的手段,而且拿捏得精確到分毫,讓凡夫俗子察覺不出端倪,譚道士愈發確信,自己真的碰見深藏不露的武道大佬了。
好險,剛才若非自己出手,陪伴多年的伙計就斃命了!
“……”
陳閑怔怔地盯著譚道士,無言以對。
譚道士轉過身,朝門外怒斥道:“孽障!還不滾進來求饒!”
那頭雄壯青牛領命,慢悠悠地進屋,轟然跪倒在陳閑面前,宛如倒傾的山岳一般,將腦袋扣在地面上。它張開嘴,這次吐出的卻是人言,嗓音低沉憨厚。
“小妖牛震,一時莽撞冒犯仙長,求您責罰!”
它沒了先前的桀驁脾氣,健碩魁梧的身軀上,此時鮮血淋漓,明顯被老道虐得不輕。
陳閑心思一動,耷拉著眼皮說道:“你叫牛震?震為雷,‘震來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里,不喪匕鬯’。你今日遇我,名字正應了這卦象,孕育出新的契機,可見咱倆有緣。”
他只聽說過車震、馬震。牛震?還是頭一回聽說!
譚道士聽出弦外之音,眼眸驟亮,連忙遞話道:“有緣千里來相會,既然如此,貧道成人之美,就把這牛妖送給公子,讓它馱著您游歷天下!”
送禮是一門藝術,只要對方肯收,就說明這條路行得通,自己所求之事可以繼續商量。
他把牛送給陳閑,作為回報,陳閑便不能再拒絕他,必須一路上傾心交流,把更高妙的修行感悟吐露出來。
陳閑豈會不懂其中關節,板著臉沒答話。
青牛不敢抬頭,老老實實地道:“求仙長收留!”
陳閑有心要在譚道士面前端著架子,故作沉吟后,說道:“道長的盛情難卻,我便勉為其難收下!不過,以后就別叫牛震了,改成牛震天,諢名叫牛魔,如何?”
牛震這名字太出戲,還是牛震天更威風。
陳閑現在只有二境修為,還比不上新坐騎牛震天,在短時間內,怕是還要倚仗這位強力輔助,才能避免出丑露餡。
青牛叩謝。
譚道士天性頑皮,眨了眨眼,吹捧道:“不愧是公子,只加一個天字,就讓名諱變得威風八面!我叫譚四十九,要不你也幫我起個新名字,方便咱倆以后相稱?”
不等陳閑回答,他又立即補充,“最好也契合機緣!”
陳閑想起剛才譚道士躲避徐鳳年攻擊的那一下,靈機一動,笑道:“機緣總是一閃即逝,想要抓住并不容易。道長有此要求,自然希望機緣不會消逝,那索性取名‘一閃’,就叫譚一閃吧!”
一閃?
譚道士愣住,面色沉凝,陷入認真的冥想之中。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
那個一,的確是一閃即逝。
這起名水平的確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