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他打斷腿留在身邊,豈不就是為了這個?
到了那個時候,力量,修行,確實不再重要了,那只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的工具。
驀然回首,道途的終點,就是原先舍棄的東西,它始終就在那里。
遺憾的是,此時仍有阻礙,大家甚至不敢公然在外顯露出來。
甚至連心中愛意都要壓制住,生怕恨意消失,被太初感應到哪里不對勁。
夏歸玄恍惚間在想,如果太初代表了“天道”,而天道代表的是“規律”,那么本來的意義,就是客觀規律上這樣的破鏡已是難以重圓的了,拼起來的鏡子也不是原先那一面了,斷了的感情也難以恢復曾經。
而修行至今,為的不過是打破這個客觀規律。
具現為,征服天道。
擬人為,得到姻緣之神本人。
少司命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地道:“小老虎能奏樂否?”
夏歸玄道:“會一點的。”
少司命便道:“我彈,你和。”
小侍女們又聽見陛下開始彈琴了。
只不過這回彈的曲目和以前都不太一樣,以前的曲子,要么就是怨念沖霄,要么就是閨怨幽幽,要么就是有些后悔自傷,總之都不是什么好彩。
而這一次……曲子全新,沒有聽過,有點像是現場原創的,一改往昔的情緒,變得平靜,就像高山流水,白云悠悠,登高望遠,天高海闊。
一縷簫音有些拙劣地插了進去,乍一聽好像挺破壞情調的,但細聽之下,倒也勉勉強強地應和上了,仿佛有海鳥急速掠過海綿,濺起一蓬水花,叼著魚兒就要飛走。
很美的畫卷。
然后莫名其妙來了另一只魚,把鳥吞了。
魚和鳥一起在海面上打架。
侍女:“?”
過不多時,魚化為鯤,躍而為鵬,扶搖直上,不知幾萬里。
原先那只海鳥展翅為鴻鵠,蔽日遮天。
兩鳥相伴,飛速遠走。
徒留晴天碧海,白云仍在。
琴簫漸歇,海浪嘩啦啦地蕩著,慢慢凝成了靜止的畫卷。
小侍女們完全聽不出這里面蘊含的意義。能感受到畫面意象,已經是她們耳濡目染的水平不低了……但表達的含義很是蒙太奇,她們讀不懂。
但很懷念。
當初陛下和前陛下,如此相和的時候多有愛啊……可惜如今……
屋中的姐弟倆停了彈奏,默默對視了好一陣子,忽然同時一笑。
少司命被看得有些羞赧地垂首,看著桌上琴弦。
斷的了那一根,光潔如新。
她慢慢起身走到窗邊,看向遠處的瀑布。
夏歸玄便從身后攬住她的腰,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少司命微微僵了一僵,又慢慢放松下來,兩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遠處的瀑布落于潭中,水花飛濺又落下,往復循環,久久看去,也如靜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