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冰涼,頭頂仿佛都是墨,墨在一絲絲的滴下來......倏然墨全部塌陷將我們包裹,在一片漆黑里,我緊緊握著春秋的手......他湊近我,額頭抵著我的額頭,他輕輕的對我說:“黑暗里,很適合聽故事。”
“你給我講過的故事都是假的......”
春秋貼緊我,繼續說著:“沒有心,我講的故事便都是真的......”
“你說什么?”他銀色的眼睛緩緩閉上,而我也被強制拉回一段記憶里......
我看見一個女孩,一個從未被正眼相待的女孩,世人口中的無用之人,多一個少一個絲毫沒有作用的那種人。她修不成任何法術,也學不會任何東西,本以為這樣沒用的人就在一個角落里隱形便好了,可是別人卻有意無意的對她惡言相向,用費盡心機才煉成的法術對一個修不成法術的人大加傷害,用她痛苦的求饒聲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仿佛把她打疼了,才證明了他們的成功......最后她開始傷害自己,通過傷害自己煉成一種法術,就是把自己煉成一個沒有知覺的人,這樣她就分不清疼還是不疼,分不清善還有惡......甚至她也學會用別人傷害她的方式去傷害別人,雖然她誰都打不過,雖然每次都會被痛打......欺凌弱小總是自以為強者的人消遣的方式,這個消遣小了叫欺負,大了叫戰爭。
女孩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她突然被天人族族長善意相待,金宮玉殿,錦衣玉食。而她從未覺得異常,因為她辨不清好壞,周圍人對她善言惡語傳入她耳朵里都是一樣是聲音,她分不清這聲音里攜帶的善惡。她甚至無法記住每個人的臉,在她眼里,所有人的樣子都是一樣的......這種神仙般的日子一直到她被送到北極大海時她才幡然醒悟......
那天,她被打扮的花枝招展,坐著最尊貴的轎輦,被千眾天人族軍隊護送到北極大海.....在她被丟入大海前,她依舊什么都不知道......
當冰涼刺骨的海水浸透她的錦衣時,她猛然驚醒,原來,天人族族長晏只是拿她當作其妹白玉的一個替身,讓她代替白玉祭祀沉洲之君......
那個對天下懷有悲憫的天人族族長,和眾人一樣,依舊覺得沒用的東西不值得被保護,甚至不值得活著......
女孩心里的恨意被喚起......她拼命的掙扎想要離開北極大海,可冰涼的海水已經將她吞沒,她越掙扎就沉的??越深,黑色的水墨將她包裹......她不甘心,拼命的逃,她的靈魂逃離**沖出北極大海,決意殺了白玉,可就在她接近白玉時,才知道她弱的根本無法突破白玉的護身結界,她成了孤魂野鬼于天地間游蕩。她在大地寒劫之時,落入一個凍死的女孩的軀體,卻又趕上天人族陷入歸墟,成了鴻靈......鴻靈會成為沉洲之君的祭品......女孩很開心,因為她看見了晏的報應。但是白玉依舊活的好好的......
她在自我懷疑和幽痛的恨意里突然忘卻了一切......忘記了她為什么想活著,忘記了她最想要誰死......
后來,墨蓮獄開,她再次變成了祭品,這次,在懸天祭祀時,她灰飛煙滅前,有人來救她了......一個叫春秋的人讓她披上了白玉的皮,真正的白玉披上了她的皮,她用一副皮囊送真正的白玉灰飛煙滅了......而此刻的她早已忘卻一切,報仇的快感自然享受不到了......
可命運并沒有就此放過她,她的靈魂被春秋帶離歸墟時卻被川曉的法力震傷,靈魂破碎,只能在洪川修養千年.....那是春秋為她結出的大陸......她在重生后,本以為會忘卻一切重新開始,可龍野卻破壞了生死泉,洪川毀滅,她再一次卷入天人的糾葛里......他們還是沒有放過這個祭品,白玉是晏的親人,晏怎么會放過她呢......
我從未想過自己以前會是這樣沒用這樣懦弱的人,可是轉念一想,如此沒用如此懦弱,能活著,就很勇敢了。
我緩緩睜開眼睛,春秋已經消失了,我躺在一張硬邦邦的床上,紅紗遮住了我的視線,我抬起胳膊,在自己眼前動了動手指,而后狠狠掐了胳膊一下,脹痛滾燙......我還活著,春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