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要死了,其他兄弟也陷入包圍插翅難飛了,即便有強悍的雁飛南,但獨木難支,雙拳難敵四手,在一群惡狼的圍攻下,雁飛南也難逃一死,這趟任務終究還是失敗了。
阿魁很沮喪,很無助,力量漸漸散盡,手中長矛墜地,身軀在起伏的馬背上搖搖欲墜,但他現在還不能死,還要一口氣強撐著找到雁青流,告訴雁青流敵虜已包抄到中溪水,白道已斷絕。
阿魁的戰馬察覺到背上主人放棄了操控,奔跑速度隨即放緩,跟在它后面的兩匹戰馬亦步亦趨,三馬一起顛著小碎步,在林中蜿蜒曲折的土路上“踏踏……”而行。這戰馬奔騰的轟鳴聲一去,林中其他聲音便如潮水般涌進阿魁的耳中。
聽到了,他聽到了遠處林中的廝殺聲,聽到了金鐵交鳴音,聽到了雁青流低沉的怒吼,聽到了禿發痛徹入骨的慘叫,聽到了安先生的厲叱,聽到了雁飛南近乎瘋狂的咆哮,還有長箭撕裂空氣的厲嘯,戰馬撞在大樹上的痛嘶,還有拓羯衛那來自蔥嶺以西的奇詭口音的叫吼,還有此起彼伏的牛角號聲,還有一支支射向空中的鳴鏑,它們仿若從地獄里逃出來的厲鬼,發出令人驚悚的刺耳嘯叫。
阿魁的視線已模糊,他只能閉上眼睛,憑借尚存的一些耳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操控戰馬離開土路轉入林中,循聲尋找正在絕境中廝殺的袍澤。
=
禿發倒下了,倒在大樹根上,長矛穿透了他的身體,鮮血順著矛柄如泉噴涌,劇痛淹沒了意識,意識迅速消散。
禿發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袍澤還在戰斗,任務還沒有完成,此刻死去必將給袍澤和任務帶來滅頂之災,但沒有辦法,自己已竭盡全力,已無能為力。
禿發想吼,想把憤怒和遺憾發泄出來,但嘴巴張不開,只有蒼白嘴唇微微顫栗;禿發想找到袍澤,想在臨死前最后看他們一眼,但眼皮已睜不開,只有孱弱的睫毛輕輕抖動。
禿發怒了,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試圖發出一聲震天怒吼,試圖睜開一雙眼睛。
禿發的身體驟然一顫,意識崩潰,生命亦盡,但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眼睛竟然奇跡般的睜開了一條縫隙,他看到一柄血光四射的大刀從天而降,一刀梟首,那個剛剛把自己洞穿的敵人尚在激動叫囂聲中便已身首分離,魂飛魄散。
“殺!”雁飛南如洪荒猛獸般的咆哮聲仿若璀璨的浩翰星云,霎那照亮了禿發正在飛逝的生命。
“禿發……”雁青流痛苦的嘶吼仿若穿透了無盡時空,隱隱約約傳入禿發正在崩潰的意識中。
“禿發,不要死,堅持住!”安先生瘋狂的叫喊仿若從寒風中傳來的遠山暮鐘,時隱時現。
來了,兄弟們都來了,都來了……
禿發安心了,靈魂中的最后一絲羈絆消失,身體僵硬,氣息斷絕,生命不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