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小情侶的一舉一動,魏嵐這桌并不知情。
店里大鍋里一直就燉著火燒、肥腸和豬心肺那些,老板很快端了兩大碗撒著小蔥、香菜沫兒的鹵煮上桌。
主要食材就是豬下水,魏嵐還小小局促了一下,擔心顧朝吃不慣。
肥腸經過特殊處理,里里外外干干凈凈,一口咬下去,湯汁溢滿整個口腔,配上菜沫舒服的味道……
顧朝沒吃過香菜,剛吃進嘴里覺得有點奇怪,以后又覺得妙不可言,忍不住又往嘴里扒拉一塊切成小塊的火燒。
口感有點硬,有點彈壓,像是饅頭沾湯,又有點像吃發糕,味道也不錯。
顧朝劍眉微揚,“好吃。”
魏嵐看出他是真的覺得好吃,心里也覺得開心,往嘴里送了一小塊肥腸,笑的眉眼彎彎,“喜歡就好,我剛才還害怕你吃不慣。”
顧朝笑了笑沒有解釋,筷子尖兒挑起一片菜葉,“這是什么菜?我們那邊沒有。”
“是香菜。”魏嵐抿抿唇解釋,“你喜歡的話,等回去可以問問我媽看能不能買到種子,我們帶回去種上,以后涮肉、做菜都可以用上。”
香菜在北方比較常見,南方種的人應該也有,可能數量極具少數。
再加上很多人其實都不太能接受香菜的味道,也可能潛意識里會覺得別人也不喜歡,種的人少,對外傳播的就更少了。
顧朝沒看見或者吃到過,很正常。
聞言,顧朝一雙深邃眼眸晶亮望著魏嵐,“好。”
很快,店老板把其他幾樣菜也都端上桌。
顧朝一一吃過,味道都很好,很有特色。
直到碰到豆汁兒……
剛才吃鹵煮的時候,魏嵐說擔心顧朝吃不慣,當時顧朝想起曾經經歷一段被打壓、餓肚子的黑暗時期,他覺得,只要是口糧,無關好不好吃,他都能吃下去。
可是,打臉來的未免太快。
原以為豆汁兒是向豆漿一樣,但是,完全不是。
不似豆漿的奶白色,豆汁兒呈現出灰綠色,調羹攪拌兩下,粘稠的像糊糊,湊近聞一下,熱氣騰騰帶著淡淡的餿味。
顧朝抿抿唇,猶如被欺負的大金毛,抬頭烏黑眼眸盯著魏嵐,實在不知道怎么下嘴。
魏嵐捂住肚子,險些沒繃住,強壓著笑意解釋,“豆汁兒是綠豆做粉條打出淀粉后的邊角料經過發酵再熬制,才做出來的,味道是會有一點奇怪。”
京市一些老居民更愛喝,也不能說是愛喝,大概是緬懷、懷念曾經屬于他們的那個時代吧。
魏嵐其實也覺得有點喝不了,之所以點一碗,還是心里抱著捉弄顧朝的小心思。
她一會顧朝就算不喜歡,也會硬著頭皮喝下去,沒想到和想象發生了一點偏差……
不過,更加令人心情愉悅。
魏嵐一副偷腥的小貓般狡黠笑容,顧朝要是再猜不住她的小心思,那才是真的傻。
“囡囡,你又不乖。”
魏嵐吐了吐舌頭,找老板要了一只干凈的碗,把豆汁兒倒出來半碗,“我們一人一半,這總可以了吧?就不算我捉弄你了!”
“不好喝就不喝,一碗,不值當什么。”顧朝拉住魏嵐托碗的手。
“知道了!”魏嵐笑著點點頭,小抿一口豆汁后放下。
之后吃鹵煮、炒肝時,也會不時抿上一口,兩人吃完飯,碗里豆汁只剩下一點。
魏嵐摸摸圓鼓鼓的肚子,實在喝不下了。
顧朝懂她的小心思,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將兩個碗里的豆汁一口飲盡。
兩個人一頓飯下來吃了一塊六毛錢,外加四兩糧票。
利落結完賬,顧朝一手拎著糕點,一手牽著魏嵐,膝蓋頂開木門,重新進入外面大雪紛飛的天地。
屋門“吱呀”一聲緩緩向里合上。
店老板正在收拾魏嵐他們那桌的碗筷,無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透過門口漸小的縫隙,看見那對年輕客人手牽手漫步雪中的背影,忍不住笑嘆一聲,感慨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