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阿婆掙扎坐起身,“魏、魏軍長?”
魏學良頷首,“空手來的,勿怪。”
遂又拍了下手示意,目光環視落到靠窗戶的椅子上,提了一下褲腿坐了過去。
兩家雖沒走正式流程,但孩子的事基本已經敲定。
若是正常情況下,魏學良初次登門,那肯定是不能空手的。
此時眼下情況,又要另當別論。
“魏軍長客套了……”顧阿婆說話有氣無力,卻仍是強打起精神。
魏嵐出事,魏學良千里迢迢趕過來,為的是什么,顧阿婆不是不明白。
正因為明白,心里才更難受。
魏學良話很少,坐在那里就沒怎么開口,都是聽顧阿婆在說。
顧阿婆心里念著魏嵐,渾濁老眼帶著笑,跟他講起原來的顧家什么樣,魏嵐來了以后,顧家又是什么樣,家里的變化,顧朝的變化,還有右蘭的變化。
說著說著,顧阿婆眼里又帶了淚,前面細數起魏嵐的好,后面又說起她和顧朝愧對魏家,沒能把人護住。
“我這把老骨頭即將入土,可朝哥兒的人生還長,他性子倔又固執,這輩子只怕會懷著愧疚、愧對度過,只求魏軍長寬宏些,容他在跟前盡盡孝,別叫他想要懺悔,都無地可循。”
顧阿婆了解顧朝,以顧朝的性子,他會帶著魏嵐的那份體貼、孝順,一起守候魏家人身邊。
可是,出了這樣的事,魏家人還能原諒朝哥兒嗎?
多是不能,顧阿婆無顏懇求魏家的原諒,卻也不想顧朝苦一輩子。
她想爭取……
魏學良煩悶摸了兩把頭發,長嘆一口氣沉默許久,最終看向顧阿婆,坦言道:“顧朝是個好孩子,我們都很喜歡他。”
“我也很愿意促成這這樁婚事,但是……”
魏學良喉結上下滾動,無可奈何笑了笑,“這件事是他人有意為之,于情于理都怪不到他身上。”
言下之意,就是魏家人沒有怨懟顧朝的意思。
顧阿婆微怔了一下,心里浮現一絲期意,“魏軍長的意思是……”
可不等顧阿婆多說,魏學良又繼續說道:“我們沒有怪顧朝的意思,但是……”
“孩子媽媽接受不了。”話都說的差不多,魏學良起身往門口走,摸上把手的瞬間,他又道:“如果可以,勞煩老人家代為轉告,讓他以后別再去了。”
魏家人沒有人責怪顧朝,但是,顧朝出現在他們面前,會一直提醒他們這件事的發生。
與其永遠的活在悲痛之中,不如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
“魏、魏軍長……”
身后傳來老人滄桑急促的喊聲,魏學良沒有停下腳步,拉開門走了出去。
反手關上門,看見門口站著的一大一小,魏學良愣了愣,“這事?”
他掃了一眼顧朝眼里的箱子。
顧朝眼眶紅紅,努力露出淡淡笑意,“是魏嵐的東西,我想著伯父應該會帶回去,所以就收拾出來了。”
年輕人笑容壓抑又靦腆,周身挫敗頹廢的氣息環繞,和半年前校場上把他摔倒的年輕人相比,判如兩人。
甚至二者之間,一點點能聯系上的地方都沒有。
除了愧疚,顧朝心里的傷痛,并不比他們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