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柳元正復又拱手再拜。
“既是道主前輩攔路相見,卻不知有甚么是晚輩能夠效勞的”
回應柳元正的是喑啞的一道笑聲,仔細看去時,元嬰道主仍舊神情冷漠。
他與柳元正昔日里所見諸仙皆有不同,這是真正從久遠的古史之中一路活過來的老怪物,光陰在他的身上化作了冷漠的胎衣,悠長的歲月洗去了他道心之中太多的情緒。
這一刻,柳元正忽然明白,為甚么雷元天女能夠做到那隨道而動的微妙境界了。
他們愈發趨近于大道無情的道境,那不是冷漠,而是歲月光陰、天地萬象皆在他們眼中,柳元正亦在其中,與外物沒有甚么分別。
喑啞一笑之后,元嬰道主繼續冷漠的開口道。
“小友開紫府之道,與老夫并沒有甚么分別,更尊為三品之玉都神君,位比古仙,何必對我這腐朽之人以恭敬之言此等皆在道之外,于你我無益。
若說及在此地等你有甚么事,反而是老夫有求于小友,欲借紫府之法門一觀,無須小友根本修法,你乃開道之人,你的法,旁人難修,更看不得。
但若是可以,白陽宗玄門修法可否借老夫一觀,老夫知曉,真經原本在白陽宗內,但那部玉書已經化作了鎮教道器,不好輕動,只能求到你這里來。”
聞言,柳元正沒有立刻答應下來,他反而看向元嬰道主這里,似是沒有被那冷漠的聲音所影像到分毫。
“前輩不再等等看了您老昔年走得是極道之路,即便有晚輩所不知曉的秘法,能夠重回修行正途上面來,可一旦踏上擎舉道果的路,尤其是紫府之道,便再也沒有斬道回頭的可能了,您老可得想好了再做決定。”
聽得此言,元嬰道主冷漠的搖了搖頭,似是不為所動。
“若以穩妥而言,當如小友所說,合該繼續觀望才是,等小友走通仙路,老夫便也沒有了絲毫掛礙,可終歸時不我待,光陰薄我良多,有些事情你或許早已經知道,又或者已經猜到了些甚么,沒錯,現世糾錯,古仙有壽,已經有人老死在了仙鄉,那還是老夫的晚輩。
或許殘陽小友死前已經與你分說過了甚么,事實上,早在那晚輩化道仙鄉之前的數百年里,老夫的仙道玄境便在支離破碎,古仙晚年的葬曲時時刻刻的縈繞在老夫的道果之上,所以,老夫已經沒有了繼續等待的資格,已經沒有了安坐仙鄉的超然心境,老夫只能賭。”
多么凄慘的晚年境遇,可元嬰道主卻不像是在說他自己的凄涼遭遇,似乎那個即將落幕的人并不是他自己一樣。
自始至終的冷漠,這位貫看滄海桑田的老仙,似乎在生與死來臨之前的短暫時間里,已經從心境中征服了對于死亡的恐懼,他是真的在賭,但這何嘗不是爭渡的一種,他并未對死亡低頭,仍舊在竭盡全力的抵抗。
原地里,柳元正抿了抿嘴,他仍舊未曾果斷的答應下來。
事實上對于柳元正而言,借一部法門出去,并不值得甚么,但柳元正從不相信無緣無故的饋贈。
他準備繼續試探下去。
“那么代價呢,前輩”
柳元正的身后,雷元天女已經在欲言又止,但元嬰道主仍舊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