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的魂音恍如雷霆一般炸響。
呼嘯的狂風之中,柳元正面前的血色世界,在那磅礴的神光之中被割裂開來,一條狹長的路從血色世界的深處筆直的通往柳元正這里。
這一刻,道人前所未有的嚴肅,他竭盡全力的將眉心的紫府道韻遮掩,圓融的無極道體氣血沖霄,駐足安爐立鼎之無上境界,柳元正引動著血光顯照萬象含混。
下一瞬,柳元正緩緩地抬起頭來,順著那割裂開來的血色通道,望向這方虛幻世界的盡頭。
濃重的霧靄在幾息間散去,又一任古桑羊妖神的神形一點點的展露在了柳元正的面前。
那龐然大物的輪廓逐漸清晰。
古妖神大半的身軀已經在歲月之中銷蝕,甚至被神煞之力反向侵蝕,產生了畸變,扭曲的血肉與玉骨野蠻的生長著,支撐起嶙峋的肉山。
肉山上,長久的有著皸裂的皮囊,流淌出殷紅的血光,那每一寸血肉,每一縷毛發,似乎都有著自主的靈動,以不同的頻率汲取著天地間的神煞,自由的“呼吸”著。
在肉山的正前方,仍有小半的身軀似乎尚且完好,那神形之中透著歷盡歲月的腐朽,碩大的桑羊之首有氣無力的低垂著,此刻正艱難的抬起頭來,勉力的支撐起眼簾,渾濁的暗紅眼眸看向柳元正這里。
它真切的還有生機存于。
但也已然不多了,甚至已經無力用生機去掌控自己的神形,去抵抗歲月帶來的腐朽。
倘若柳元正再晚至一些歲月,或許這方天地之內,柳元正便只能看到那龐然大物一樣的死寂輪廓,那只剩下恍如一樣轟鳴的呼吸聲,但注定再也無法聽聞這貫穿歲月光陰的魂音了。
半空中,四目相對。
那碩大的桑羊之首似是想要困惑的擺擺頭,卻牽動了龐大的肉山,頃刻間便有裂痕崩開,粘稠的血光沖霄而起,勢如泉涌,但桑羊之首上毫無痛苦的表情,恍若那曾屬于身軀的一部分已經徹底的不屬于了它,又或許是萬古光陰逝去,這樣的痛楚已經足夠他習慣了。
“月華雷霆氣血駁雜不堪,汝族,竟也凋敝至此了,我依稀記得汝族故祖,曾還有一身柔順的赤紅毛發,如今連最基礎的血脈,也從歲月中退化而去了么”
古妖神的魂音嘶啞而遲緩。
聞聽此言,柳元正恍若回想到了甚么悲痛的往事,面容扭曲著,身形在沖霄的血光里不住的顫抖著。
這世上許多時候言語還在其次,僅僅是表情,僅僅是細微的動作,便足夠教人感同身受,便足夠教人因之動容。
驚詫之中,那妖神似是有了些許的怒意。
“我在問你話,血猿一族的崽子說吾族如今怎樣了說話一言不發,只哭哭啼啼的做甚么”
磅礴的神光呼嘯而來,卷動著四周的神煞幾若沸騰。
終于,柳元正顫顫巍巍的,像是勉強恢復了鎮定,他沒有開口,而是動蕩著魂音,將之透出血光,回響在這方世界里。
“桑羊祖今世,吾族危矣茲有名佛一族興于世,使吾諸族衰也,彼族不識道理,萬古以將,使吾族諸先輩,悉數渡化入彼族座下,呵斥趨勢,如仆若畜,唯孱弱者,僅以身存,代代如是,遂至血脈凋敝,幸吾祖尚存,得聞大渾天王猶在,故差遣某借道而來,欲接引四極之主重歸于世”
話音落下時,那古妖神似是怒極。
轟隆的血色風暴自天地間席卷沸騰,長久不息。
良久之后。
古妖神似是傾瀉了怒意,這才又艱難的看向柳元正這里。谷諉
它大約真的極盡老朽了,腐朽的神光不再如生前那般活躍,竟全信了柳元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