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臨近巳時。
岳霆山間,悠揚的道鐘聲不住地回響著。
青石山路上,眾弟子神色匆忙,皆往主峰而去。
岳霆峰山腳下,柳元正卻頓住了腳步,和煦微笑,看著道左靜立的靈鶴童子凝雪。
兩人寒暄玩鬧了大概有一會兒,便見凝雪童子從儲物袋中翻出一枚護身符模樣的東西,遞到柳元正手中。
這護身符大約尋常人拇指大小,端看時,似乎是以萱草編織,但也不知師尊在暗中勾勒了些什么道紋,此刻護身符落在少年掌心中,仍有靈光流轉,旋即與少年氣機合到一處。
護身符被草繩穿過,成了極其古拙的項鏈模樣。
摩挲著掌心的草符,少年含笑問道。
“這是?”
“主人知曉師兄要西行而去,雖說有諸位同門隨在身側,卻仍不放心,昨夜便織了這護身符,差我送給師兄,說這符名喚忘憂符,愿師兄此行無憂。”
柳元正抿了抿嘴,遂將這忘憂符戴在了脖子上,這才繼續問道。
“師尊呢?”
“主人方才閉關了,凝雪也未有多問。”
少年點點頭。
昨夜請教掌教真人時,柳元正知曉了今日隨行動身的同門之數,還以為師尊會在這一十二位親傳道子之中。
誰知卻是這般機緣巧合錯過了。
如此,沒有再說些什么,凝雪女童便出聲告辭,靈光裹著女童的身形,化作白鶴飛去。
柳元正亦匯入人群之中,同往岳霆峰前庭走去。
只是走了不過片刻,少年的腳步忽的一頓。
他伸手摸著垂在胸口的忘憂符,倏忽之間,卻轉過頭,眺望著天門峰綺云洞的方向。
少年的目光在這一刻很是復雜。
忘憂符。
初時還未覺出什么來,此刻,少年行走之間,回想著那草符細密織出的紋路。
這是古時魘魅之法。
是后來的左道旁門之術!
師尊緣何以此法結成忘憂符送給我?
這一刻,柳元正忽的有一種折身去綺云洞中,當面問詢師尊的沖動。
可他還是駐足站在那里,抿著嘴,長久不語。
是自己這些時日中有露出甚么細節痕跡么?
這般想著,卻又被柳元正否決,他自忖掃清首尾,從未在人前露出過甚么旁門手段。
況且便是真的被師尊發覺了什么,她徑直來問便是,沒有到了此件關頭,才用一枚草符來嚇唬自己的道理。
相通了這一點,少年心中提起的那一口氣便也隨之松了大半。
“這世上左道法門又不止我一家,師尊也是曾在外云游的,那玉燈便是師尊在外所得,想來游歷南疆時,偶見古時左道散修洞府,得了這么一二傳承,也該是尋常事。”
剛想到這里,便見遠遠地朱子同已經走到了近前。
“元易師兄?怎的駐足不前了?今日吾等可是要以師兄為首!”
聽見朱子同在身側呼喚,柳元正也隨之回神,不動聲色的與朱子同寒暄了數句,便同行上山。
……
說是群修云集,實則來的也全都是金章院弟子。
剛站在諸修首位,柳元正抬頭,便可見到殿門敞開,大殿中,掌教真人站在正中,宗安、宗廣、宗林三位道子隨在身側,另有一十二位道子,也隨在四人身后,已然到齊。
似是瞧見了柳元正的目光,掌教真人朝著他招了招手。
原地里,少年拱手施禮,遂在金章院諸修的注視下,緩步走入道殿之中,站在宗安道子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