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數日而過。
舟頭,柳元正負手而立,大通河上有徐徐柔風吹過,撫動著少年鬢邊的絲縷長發,卷起了碧藍道袍的衣襟,顯出少年稍顯清瘦的身形來。
不遠處,五雷宗諸修遠遠地站定著,也不走上前去,只是各自偏頭竊竊私語分說著什么,為首的幾位道子更是含笑望向遠處天穹,望向柳元正的背影。
他似乎已經等了許久,又仿佛是要繼續這樣等下去。
正此時,法舟前的半懸空處,忽地有一道道流光劃至,卻是有人御器而來。
待法器凝聚而成的遁光緩緩消散,原地里現出了七位禪師的身形。
瞧見舟上景象,這七人皆是一挑眉毛,似乎有些詫異。
舟頭,柳元正也微微一怔,顯然未曾料想,此一番竟有七人七至。
好生端詳了一番柳元正身上的碧藍道袍,半懸空處七位禪師一字排開,正中央的禪師面帶笑容,拱手施禮道:“可是五雷仙宗元易師兄當面?小修覺緣禪宗洪象,攜六位師弟,日夜兼程趕來,特為拜見師兄。”
心中仍舊有著詫異,柳元正的反應卻絲毫不慢,話音落時,少年這里便已經回了一禮,臉上的笑容和煦,卻又露出些許疑惑來。
“原是洪象禪師,貧道元易有禮,卻不知七位禪師齊至,有甚么指教?”
聞言,那禪師笑的愈發和善,但見他咧咧嘴說道:“元易師兄驚才艷艷,天資絕倫,吾等愚鈍之輩,怎敢言指教,只是這里有一不情之請,望師兄莫要逆勢而行,還請攜貴宗金章院諸道友,回返岳霆山。”
話音落時,柳元正這里表情不變,只是緩緩搖頭。
“禪師謬贊了,元易亦是愚鈍之輩,與諸位沒什么不同,不懂甚么叫逆勢,甚么叫順勢,只曉得若依凡俗說法,斬斷煩惱根,叫做去勢。”說到這里,舟上竟是一番哄笑,七位禪師臉色都不大好看,便聽聞柳元正繼續說道,“貧道只是依著宗門法旨,與諸位同門一并西行而去,此間事,禪師做不得主,貧道亦做不得主。”
聽到這番,那洪象禪師臉上笑意到底還是消散了。
“元易道友,劫運也許有規矩在……”
未及說完,柳元正這里再度搖頭,打斷了禪師的話。
“抱歉,抱歉,貧道修行日短,不曉得這天底下的好多規矩,若有甚么說法,還請禪師明言罷!”
話音落時,柳元正負起手來,只是笑吟吟的看著洪象禪師。
諸修西行是為滅佛而去,十余位道子也好,數百金章院弟子也罷,此二者缺一不可。
少了道子,便難應對佛宗修為高深之輩。
少了金章院弟子,此行便難成勢。
自古以來,從未有依靠寥寥數人滅去一宗的說法。
不然倏忽之間,難保不會有余孽遁逃,攜此宗傳承,往西方而去。
若只是關乎柳元正自己,此番攔路斗法,是勝是負都無妨,但若真的依了洪象禪師的說法,一旦柳元正落敗,西行便已經輸了一半氣運。
“言多無益,既然道友是這般說法,小修也只好邀道友做過一場,只是不知,道友自己的主,做不做得了?”
話說到了此處,少年見已經將金章院諸修撇開,便頗為輕快的點了點頭。
“貧道自己的主,我還是能做得了的。”
“善,既如此,若小修僥幸勝過了,還請元易師兄就此回返山門。”
“好說,好說,只是依著此番說法,若是貧道僥幸勝過了呢?”
聞言,禪師一怔,先是面露詫異,繼而笑了起來。
“哦?不知師兄看上了什么?要在這斗法上添些彩頭?若是合適,倒也無妨。”
誰知柳元正反而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