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臺宗山門,明黃色的古殿中,一蒼老和尚面容慈悲,跌坐法臺。
老和尚的面前,是一道虛幻的明光身影顯化。
許是那道身影上的明光太盛,竟使得老和尚不敢與之直視。
老和尚垂首,臉色愈發悲苦。
“敢問我佛,吾宗傳承萬古歲月,當真要置于此地了么?”
話音落時,便見那道虛幻的身影竟也隨之點了點頭,忽的,縹緲虛幻的聲音從明光虛影之中傳出。
“自七星倒懸,汝等便已無退路,香火牽機毒也好,三陽龍華鎖天陣也罷,都不過是絕戶計,只能使玄門諸修狼狽,卻不能教他們熄去滅佛之志。
況且,劫運之中,汝等也不能退去西方,若真做下此事,平白將氣運拱手相讓不說,那松河古仙也樂意見得此事,彼時,另有旁人下場,劫運也真的西行了……
如今唯有一計,或許說不上是計,只是一點向死而生的可能罷了,此事做下,汝三宗氣運便不可能再歸于玄門,若我能成此事,汝等是寂滅,是復生,不過一念之間。”
聞言,老和尚終于疲憊的閉上了雙眸。
他仰起頭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良久之后,老和尚雙手合十,緩緩張開眼睛,渾濁的雙眸直視著身前的明光虛影。
“罷了!罷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自有佛門,方有吾蓮臺一宗,佛既不存,蓮臺也無,老衲愿尊我佛之命。”
話音落時,明光中虛幻聲音再起。
“善哉!此事若成,來日我定助蓮臺古佛歸來!”
聽聞此言,饒是老和尚都面露詫異神色。
“我蓮臺佛祖已經徹底隕落……這歸來……”
“隕落的是昔日的蓮臺古佛,若有人能重登佛陀之位,亦可稱之歸來!況且,佛法中,寂滅復蘇不過一念之間,此為涅槃,如今佛門果然式微,一宗主持,竟連這樣的道理都不知了么……”
耳聽得明光虛影苛責,老和尚反而面露喜意。
“敢問我佛,那何時……”
未及老和尚說罷,便見身前明光虛影點點潰散開來。
最后,偌大古殿之中,縹緲的聲音仍舊在不住地回蕩著。
“待得鈴響三聲,你該知曉如何去做。”
……
法陣之中。
一路闖來,但見群山生機凋敝。
渡生山河圖從十余位道子手中輪轉了一圈,此時間狂風依舊凜冽,那細密紅砂卻不知被收去了多少。
至少,此刻立在半懸空處,遠遠地眺望,已然能夠看到渺遠的朦朧景象。
正前方,宗安道子伸手出來,探入狂風之中感應了一會兒,方才收回手。
“差不多了,風中些許靈砂,已經不成氣候。”
說罷,宗安道子伸手一拋,便將寶圖拋回柳元正身前,少年也不含糊,法力一裹,將寶圖收起。
正此時,忽然見得遠處一道赤紅神霞襲來,宗安道子不動聲色,一抬手祭起龍皇衍道羅盤。
寶光兜轉,頃刻間有萬千道文顯化,在半懸空處交織成一張大網,隨即道紋變幻之間,裹著那一道赤紅神霞消失不見,緊接著,渺遠而不可目及之地,方才有轟然爆響之聲傳來。
不止是宗安道子,此時間便是金章院諸修,見得此景,也已經變得神色尋常。
一路闖來,陣法運轉之間,不知多少道神霞都是這般襲殺而來,又被宗安道子悄然化解。
此時間,宗安道子蹈空步虛立在眾人前面,一襲玄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儼然一副主力破陣的姿態。
倒是宗廣道子悄然將雙手藏進寬大的袖袍之中。
只是諸修靜立良久,但見那一道赤霞之后,便沒有了后面的變化。
預想之中的佛修襲殺仍未出現。
暗暗定了定神,宗安道子一指眾人面前的高山。
“先入山,尋得佛宗痕跡,度滅其中經典!與方才一般無二,但有玉簡金書,皆以雷法毀去,若有尋常書籍,呼喚就近道子!”
也難說是否蓮臺一宗弄巧成拙,彼輩將這紅砂散入狂風之中,肆虐席卷開來,毀去漫漫山河中的諸般靈物不說,便是許多蓮臺宗的舊址密地,其上靈禁也被這紅砂毀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