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子掌教長久地跪地不起。
承道殿中卻寂靜的教人心底發寒。
元道老真人只是冷冷地望著他,望著安文子掌教不斷的以頭搶地。
良久,他方才張開口,聲音變得有些喑啞滄桑。
“這是怎么了,要你這般來求我?”
聽得這般話,安文子掌教方才立起上半身來,抱拳拱手,神情半是悲戚,半是憤怒。
“弟子請祖師應允,入地仙,臨界山,斬建華!”
元道老真人的臉上沒有多少驚詫表情,他似是早已經預料到了安文子掌教想要說些什么。
“因何故呢?是因為紫泓這孩子的魂魄,在建華的手中?還是你心系玄門,不忍看建華禪宗落得這般境遇?又或者吾宗掌教的名分已經容不下你,想要騎到老夫的頭上來才好?”
話音落時,安文子掌教只是急忙忙再拜。
“弟子惶恐,弟子不敢!”
說罷,他便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于是,元道老真人的目光再度變得冷郁起來。
他無端的嘆了一口氣。
“你不將話說明白,又教我如何能點頭呢?”
安文子掌教這才再度直起身來。
“回稟祖師,并非您所言之三者,弟子欲入地仙境界,為得是元易。”
元道老真人這才頗有些詫異的看向掌教。
“哦?為得是元易?此話從何說起?以老夫看來,斷不至于如此!”
“敢教祖師知曉,紫泓于元易而言,非同一般,他是元易的開蒙授業恩師,那日因紫泓被勾去魂魄的緣故,消息傳到宗門,元易的反應,弟子親眼得見。
如今他在兩界山,眼看諸事已成定局,雖說有弟子道書在,不至于教這孩子做出些甚么不忍言的事情來,但恐怕此刻,已傷了他的道心!
吾宗自開派以來,坐鎮兩界山,向來不畏犧牲,今日便是教紫泓隕落,亦是如此,可元易到底是不同的,若毀了他,吾宗恐怕要斷掉一條通衢仙途!”
聽得此言,元道老真人也是慎重的點了點頭。
“是了,你所言不假,元易這孩子不能毀了,他身上的路也不能斷!可那是他,安文吶,你今日求我,總得讓老夫聽一句實話才好啊……”
說到一半,老真人話音一轉,言語中卻是說不清道不盡的失望。
一時間,反是安文子掌教神情惶恐。
“弟子所言,怎敢有半句假話!”
元道老真人的身子猛地往前伏下,渾濁的雙眸鷹隼一般的死死盯著安文子掌教的臉龐。
“你自是不敢說假話的,可今日道殿中,你十句話里,又有幾句是真心為了這般證道地仙的?紫泓是元易的開蒙恩師,你便能應允這孩子親赴兩界山?去趟那必敗無疑的泥潭?你怕是應下來的那一天,就該想到了今日!你這哪里還是來求我?你這分明是逼宮!”
無端的,雷聲炸響在承道殿中,仿佛宣泄著老真人心頭的無邊怒火。
安文子掌教再度陷入沉默之中,一言不發。
元道老真人的目光始終不曾從他的身上移開。
這般長久的注視著,四周升騰跳躍的香燭焰火,也映照著兩人明滅不定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