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老十一,我確實是有事尋你,又或者說,大哥是有事兒要求你。”
話說到最后,柳元邱終歸還是低下了頭。
柳元正站在那里,瞧見堂兄這樣的姿態,不知不覺間,他又覺得喉嚨發澀。
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少年方才開口道。
“堂哥,你我是血親兄弟,這里不論及其他的,你有甚么事,與我直說便是,咱們兄弟,還談不上一個求字。”
聞言,柳元邱只是笑的勉強。
“強人所難,豈能不用求字。”回了這么一句之后,柳元邱遂偏頭朝著臥房說了一聲,“娟兒,你抱著孩子出來吧。”
話音落時,柳元邱側旁的臥房之中,一宮裝少婦人,懷抱著絲綢襁褓,默聲走到了竹椅后面。
柳元正的目光遂也跟著轉了這么一圈,最后又落回到自家堂兄的身上。
遂見柳元邱指了指身后,而后言道。
“便如你所言,總是血親家人,我成親時你尚在閉關,如今怎么也得見一見我的家人罷,這是我妻,這是你的大侄子。”
聞言,柳元正這才重新看了那宮裝少婦人一眼,微微欠了欠身子。
“大嫂。”
少婦人抱著懷中的孩子,恭敬一拜回禮。
“見過大師兄。”
正此時,遂又聽得一旁竹椅中的柳元邱繼續開口道。
“元正。”
“堂兄?”
“今日說要求你一事,便是為了這個孩子,我已是仙途上半殘的人了,娟兒本也天資尋常,自吾兒降世以來,我每每思慮他的前途,便要為之憂慮,思來想去,或許只有一個辦法,便是要他拜在你的門下,做你的弟子。”
早在看見這個孩子的時候,柳元正便已經猜到了堂兄想要說些甚么。
只是此刻,他仍舊沉默著。
“元正,早些年里,我到底是個不理事的,可自從受傷之后,這些年再想來,到底是宗族虧欠了你許多,可元正,不論如何,這是上一輩的恩怨,甚至是咱們這一輩的因果,他只是個剛降生沒多久的孩子。
你做了吾宗的首席道子,柳家便注定在嶺南待不長久了,下一代遲早要入宗門的,你若還是放心不下,這孩子,今日你領走之后,只顧養在膝前,給他編個身份,托到別人家也好,還是父母雙亡也罷……”
沒等柳元邱繼續說下去,柳元正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看著堂兄已經有些泛紅的眼圈。
面對自己,堂兄的話已經近乎于低聲下氣的哀求。
可憐天下父母心。
到底,柳元正還是點了點頭。
“堂兄,甚么都不要說了,這孩子,我收下做徒弟了。”
“好!好……”
作出這個決定之后,柳元正已經緩步走到了近前,望著那蜷縮在襁褓之中酣睡的嬰孩。
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生發在柳元正的心間。
他無法想象,有一天,自己會這樣面對著自己的弟子,自己的傳人。
這是法統上的延續,是道與法的延宕。
正此時,卻忽又聽得柳元邱說道。
“對了,元正,還有一事求你,不論這孩子長大之后,是個值不值得教的,你別傳他衣缽了,只教他岳霆峰一脈的太陰、太陽雷道罷!”
聞言,柳元正頗有些詫異的回望了柳元邱一眼。
生平第一次,柳元正覺得,自己這位堂哥,竟也是個有智慧的。
“好!”
點點頭應下,柳元正翻手取出了一枚陰陽玉盤,塞進了嬰孩的襁褓之中。
“往后,這孩子的道號,便是功昌。”
昌者,善也,顯明也,光明也,美義也,興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