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張合了一下傷痕累累的右手,骨裂的疼痛猶在,不過,不影響術式的展開。
他知道,燃燒生命來展開這一術式可以將威力提升到他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代價也是存在的。如果質能守恒方程在魔法中也成立,那么打出這一術式的同時,他那為數不多的壽命將宛如黑夜來臨之前的落日,只剩下微弱的余暉。
還能活多久呢?按照禿頂醫生的說法,還有一年多的樣子,但是在這場戰斗結束后,還能剩下多久的時間,十個月,九個月?還是……八個月?
只要能活到一月一號,就可以了吧。
現在是五月……還有七個月。
答應過詩嵐的,他沒有忘記這個約定,從來沒有。
“先生,您的面包?”系著橘黃色圍裙的女服務生一手托著面包袋的底一手提著袋口,將面包遞到劉燁跟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啊,啊對不起,我走神了。”劉燁捋了捋身上挎包的袋子,道了句歉,伸手接過了面包袋子,轉身走出了烘焙店的門。
在認為百里茗“死亡”的那十年里,他的人生也并非一直黯淡無光,除了陳思允,還有一個人也曾經像太陽一樣溫暖了他的生命,只是,卻猶如流星一樣轉瞬即逝,曇花一現。
“你在想什么呢?”
當他推開烘焙店的玻璃門時,女服務生在身后說道,聲音很清澈。
“沒什么。”
他沒有回頭,門在他身后自己合上了,輕輕地搖擺著。
她的名字叫做楚燕,聽上去很像是雛燕,因為他幾年如一日地一直在樓下這家烘焙店買面包當早晚餐,所以兩人逐漸熟絡了起來。
那個時候,他的心是冷的,對外界的溫柔總是熟視無睹,以冷若冰霜的姿態穿上了帶著尖刺的盔甲,把所有的愛和溫暖都拒之門外。
故事是在認識了四年,也就是距今兩年前開始的。
“為什么你總是買同一種面包呢?一直吃同一種口味的,不會膩嗎?”
那一天,像往常一樣,在烘焙店買面包的時候,她對他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這樣的對話在過去的四年里發生過無數次,每一次他都是這樣冷漠地轉身離去,但是這個女孩子卻有著像孩童一般永不放棄的堅持和對這個世界無限的好奇,竟然將這個問題在成百上千個日日夜夜里不斷地重復著。
“不會。”
我……為什么要回答她的問題?
“誒?為什么呢?就算是再好吃的東西,每天都吃的話,總是會反胃的吧,就像我很喜歡吃的黑椒牛柳,如果每天的餐桌上都有這道菜,我肯定一個月后就再也不會碰它了。”
“……”
沒有給出什么回答,劉燁接過面包轉身準備離開。
推開玻璃門的時候,他突然說道:
“你每天都吃米飯,這么多年了,不也沒有感到膩嗎?”
鬼使神差般的,劉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忽然有了抬杠的興趣。
“哇!”女服務生很夸張地叫了一聲。
“怎么?”
“沒什么沒什么,只是有些驚訝而已。”她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連連擺手道,“認識你四年了,你天天都來這里買同一種面包,這還是你第一次說出超過五個字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