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關于CLEAN的。”
歐陽淳聽了搖了搖頭:“陸晨,不要問關于CLEAN的任何事,我們……沒有權限。”
詩嵐一手托著下巴,坐在禿頂醫生診所側門外的臺階上,凝望著院子里花花草草上的雪珠,夜色涼如水,天空中還飄著零零星星的雪花,比起下午的時候已經小了太多,粉末一般灑在草地上,像是哪里吹來的粉塵。
這里大概是全城唯一沒有受到這次事件任何影響的地方了,也不知道那個大腹便便的醫生到底是什么來頭,能夠在這種程度的災厄前護得一隅安寧的,想也知道肯定不簡單。
“吶,你不去睡一會兒嗎?今天……你也很辛苦了吧,而且,你身上的傷也都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才能緩過來,剛打完一場惡仗就熬夜,身體會吃不消的。”詩嵐微微地側過頭,身后被推開的門里透出的一縷溫黃的燈光照在了她的臉上,像是一條橫杠。
“不用,魔法師的身體沒有那么脆弱,而且我……睡不著。”詩嵐撇過頭去看著滿園的積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年來,只要是在我和劉燁相處的日子里,他幾乎都是這么過來的,我經常看到他一個人坐在臺階上在月色下仰望星空。”
“那個家伙總是一副心里壓了很多事的樣子,有時卻偏偏還要表現得沒心沒肺的,像他那樣的人,一定活得很辛苦。”溫妮莎在詩嵐身邊坐了下來,“吶,那他看著星空發呆的時候,你有在身邊陪他嗎?”
“沒有。”詩嵐搖了搖頭,抱著膝蓋的手臂默默地收緊了些。
“嗯?有些奇怪誒。”
“什么?”
“你們兩個感情那么好,我還以為是因為長時間的獨處培養出來的,沒想到你們之間的交流并不是那么多的樣子。”溫妮莎半瞇著眼看著天空中被云層遮掩的模糊不清的月亮,“說起來,那家伙確實總是一個人呆著呢……”
“我和他,并沒有你想得那么親密。”詩嵐把下巴貼在了膝蓋上,長長的睫毛上落了些許粉末白雪,“我們只認識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其中真正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半。明明我是他的魔法啟蒙老師,而且和他交流最多的人也是我,可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我距離他很遠很遠……就像是隔著銀河的牛郎織女星,只能遠遠地看著他。”
“誒,是這樣啊……但是,你們一起經歷了不少事吧。”溫妮莎朝詩嵐這邊望了望。
“……也沒有。”詩嵐雙腳微微并攏了些,“我說了,我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并沒有你想得那么親密。”
兩人在外談心的時候,劉燁和泫雅所在的病房里,突然響起了一陣幽幽的音樂聲。
靠著墻坐著的哲平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臉上還有著兩條清晰的淚痕,他揉了揉眼睛,躡手躡腳地站了起來,尋找起音樂的來源。
雖然明明知道不會吵醒什么人,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病房里一片漆黑,窗簾拉得密密實實的,月光又被厚厚的云層遮著,僅靠著勉強能看清物體輪廓的光要在這間不小的房間里找一個發出聲音的東西可并不容易。
然而,不需要哲平費力去找,那個東西便自己發出了淡淡的銀光。
“這是……”哲平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件懸浮在劉燁的尸體上空,微微旋轉著的發光物體,竟然是之前詩嵐從街上帶回來的那個八音盒!
哲平目光一閃,右手中魔杖浮現,對著前方一點,那件八音盒便緩緩地飛入了他的手心。
手指輕撫依舊光滑的紅褐色漆面,冰涼的觸感由之間傳來,一種沁人心脾的旋律彌漫在整個被清輝籠罩的房間里。簡單而溫馨的音符柔柔的敲打著哲平的心,讓他恍然覺得整個人都舒展了。
垂眼看去,盒子里的托盤上,一個小小的天使跟著曲子華麗的旋轉著,它雙手合在胸前,眉眼微垂,身后雙翼高展,仿佛隨時會飛起來一樣。
那落滿了整間屋子的清輝,正是那天使頭上的圓環散發出來的。
他移開了捧著八音盒的手,它仍然懸浮在半空中沒有落下去,那陣沁人心脾的旋律也還在繼續播放著,哲平心中的悲傷似乎都被這曲子抹平了。
“我記得……這是慕詩嵐和泫雅從一個古董店里帶回來的,竟然是魔器嗎……等等,這……這是什么!”
八音盒突然間光芒大放,哲平瞪大了眼睛,腦海中猛然間受到了劇烈的沖擊,霎時間眼前一白,直挺挺地向后一倒,暈了過去。
旋轉著的八音盒中灑落出一陣銀色的光點,在一片安靜的黑色中,凝聚成了一個人形的輪廓,從體態上看應該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一手托著八音盒一手背在身后,凝望著床上被白色的被子覆蓋住的劉燁。
五指輪動,金色的絲線勾勒出極盡復雜的圖案,八音盒隨之化作了一團金色的沙粒彌散開來,無聲無息地落入了劉燁的身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