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約翰·施特勞斯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嘆息,他旁邊有很多司祭和司教,他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都感受到了這股不可思議的神圣之力。所以,有的慢慢地劃著十字,有的口誦著圣經的章節,雖然很多人名義上擁有著對神明的信仰,但像這樣親身感受到如此強烈的神之力的機會卻是一生罕有。
只是,約翰·施特勞斯卻抱有著與其他人完全不同的感情。
他不知道“幕后黑手”的詳細計劃,也和任何一方勢力都不存在協助關系,但作為一個上了年歲的老人,他對自己撫養長大的那個孩子抱有一種極為復雜的情感。
他既擔心馬克M.沃森的安全,又害怕他用那種超脫塵世的力量犯下什么無法挽回的過錯。
至少站在臺階上遠遠地遙望過那種“東西”的人,約翰·施特勞斯比大多數人都深知神之力的可怕。
魔法師和科學世界中的化學家很像,將不同的物質以特定的方式捏合在一起就能創造出或是奇跡或是災難的東西。運用魔法就像是啟動了一個神秘的化學方程式一樣,通過能量或是物質的跨世界轉移,引起了各大相位之間微妙的摩擦,不同世界的物質的概念因此而重疊在一起形成的東西便是所謂魔法。
而作為啟動方程式的化學家,魔法師本身往往需要承受一定的代價。
相位堆疊帶來的東西到底是什么無人能知,但從結果上看也許是某種微小的不幸和對身體損耗的組合,這也是為什么高強度運用魔法的人會因此而減壽的原因。即使強大的魔法師會因為超高的身體素質從而避免身體上的副作用,甚至能夠活到一百五六十歲的高齡,但運氣上的改變卻是無法扭轉的。
沒人知道疊加起來的不幸最終會以一種什么樣的形式呈現在自己的身上。
約翰·施特勞斯看著自己的雙手,透過實際上是魔器的單片眼鏡可以看見,那雙布滿了詭異的黑色細線,就像是毒素已經深入骨髓的死尸一樣的雙手。
魔法是一種毒素,所有魔法師都深知它的危害,但它又是那么地讓人上癮。
原典是很多魔法師都夢寐以求的東西,但真正明白原典用法的魔法師卻很少。原典提供的不僅僅是龐大的力量本身,更是一種穿腸毒藥。
原典的作者花費數年乃至數十年的心血和魔力,將復雜的原始陣列轉化為簡單易學的魔咒刻錄進原典之內,降低了魔法使用難度的同時,也在所有使用魔咒的魔法師和原典之間訂立了一種聯系。
只要有人使用了魔咒,除去原本降臨在自己身上的不幸,還會有一部分不幸降臨到原典的身上。
為了突破作為“人”的極限,得到“神之力”,沃森吸收了所有能找到的原典中的全部力量,毀掉了所有作為間接渠道承載魔法之力的魔咒,也相應地承載了所有其中魔法的毒素。
他成功了,如今他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了活著的神靈。
但與此同時,他的身上也聚集了所有原典自出現以來,一切使用過的其中魔法的人為其堆疊的不幸。
擁有著足以創造任何奇跡的力量,卻背負著足以毀滅一切的不幸。
兩種截然相反的意義,就這么矛盾地集合到了馬克M.沃森的身上。
結果究竟會如何,已經超出了任何占卜術士可以預見到的界限。
意大利的全境,不,事實上,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地方都已經陷入了混亂,白天和夜晚沒有什么分別,到處都燃著火焰,梵蒂岡已經是歐洲魔法協會的最后圣所,僅剩的魔法部隊集結于此,竭盡全力保護著這片古老的圣殿。
“施特勞斯先生!施特勞斯先生!”
一個穿著甲胄的士兵跑了過來。
“緊急事態!圣所外側的結界遭遇攻擊,我等將會固守此地,請先生立刻找地方躲避。”
“不用了。”約翰·施特勞斯將視線從天空轉回地面,“我也會參與到守衛的戰斗之中。”
“但,但是!”士兵急切地說道,“沃森理事長離開之后,您已經是魔法協會中威望、資歷、實力最高的領袖,我們需要您領導我們戰斗,如果,如果您也出事的話……”
“夠了。”約翰·施特勞斯的目光穿透了厚厚的墻壁,看見了硝煙四起的羅馬城中的情況,許多的高科技武器已經對準了這片狹小的彈丸之地,大量的集束炸彈反復轟炸在圣所外的保護結界之上。帶來的沖擊力一點也不比中型的攻擊魔法小。
魔法協會一直以來都以守護這個世界上的生靈自由地活下去的權利作為信條,這些正在攻擊他們的軍人自然也在這一范疇之內。
但解釋是沒有用的,事到如今,已經由太多的人在黑色薔薇等魔法組織的攻擊下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家人、朋友、以及所有可以牽扯到人敏感神經的底線,黑色薔薇早已觸摸了個遍。
此刻坐在羅馬城前線指揮所里的帕威爾中將也非常贊同這句話,解釋已經失去了意義,此時此刻,不管對方說什么都無法平息科學世界對于魔法師暴行的怒火。
他左手輕輕地按在了無線電耳機上,用清朗而又有力的聲音發出了全面進攻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