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從挎包里拿出搪瓷缸,從水壺里倒出水,先漱了漱口,這才喝了幾口,胃里的灼燒感消散了一些,她用手帕擦擦嘴嘴,這才抬頭鄭重的給對方說謝謝。
青年收好水壺,微微一笑,白牙在陽光下閃耀著潔凈的光芒,說不出的好看:“還謝什么,不客氣。”
小慧趕緊低頭,收斂一下心神,對方的關心,讓她只想掉眼淚,母親死后,再也沒有人這樣對她了。
見小慧難過的樣子,青年人想要安慰她,就沒話找話道:“你也是知青嗎?我看你好小啊。”他的聲音也很好聽。
“小嗎?我都十八歲了。”
“啊?看不出來,那你是高中畢業了?”
“沒有沒有,我母親身體不好,休了兩年學,我今年也才初中畢業。”
“那你父親……,對不起。”他忽然停下不問了,還滿臉都是歉意。
“沒關系!他走了,走得遠遠的了。”
“你要照顧母親,應該不下鄉的。”
“母親去世了。”
“對不起!”
“沒關系!”
青年從自己口袋里掏出幾顆糖,就是那種一毛錢都可以買一把的、最便宜的硬糖,他遞給小慧道:“死者已矣,活著還要砥礪前行,希望它能使你心情愉悅。”
小慧只拿了一顆,剝開包裝紙放到嘴里,一股甜意在舌尖彌漫開來,心里的抑郁不快頓時消散一空,他的關愛就像一股暖流,從頭頂澆下來,瞬間全身都暖洋洋的。
這不同于剛才心頭的火熱,那是青春的悸動,這是被關懷的感動,是銘刻在心的那種溫暖。
“我也是知青,六八年就來了。”
“啊!你現在看著也沒多大呀。”
“我二十一歲,那年我十三歲,才上到初二。”他眼光幽深地望著遠處,嘴里喃喃地說著,“下鄉也挺好的,這里的人好。”
“哦!”小慧前世是農村長大的,后來一個人在首都奮斗,不知道有多想家。在村子里左鄰右舍的有什么好吃的,都會分享,不像大城市,人情如冰霜一般,一個人孤孤單單,什么都得自己扛,那種寂寞無助,特別折磨人。
“你當時那么小,就算有人幫著,那也很難吧?”
“我剛開始去的農場,在場部打雜,打掃衛生,跑腿傳話,兩年后來到這里,和社員一樣上工干活。”
“能行嗎?”
“沒什么不行的,農村輟學的孩子,有的比我還小,也一樣鋤地、割麥子、拉架子車、施肥、澆地……,先干輕松的,后干重活兒,慢慢就習慣了。我以前個子很低,都是那段時間鍛煉的,一下子就長高了。”
他說著,還拉起袖子,把拳頭握起來,展示小臂結實的肌肉。
小慧被他逗笑了,也被他陽光樂觀感染,一個少年,遠離家人,每天干著繁重的體力活兒,肯定很難過。別的農村孩子,回頭就是家,累了困了,有個小病小災的,還有父母家人關照,他呢?就算村子里的人熱情,哪里比得過父母家人那么細心無私呢?
看著他鼓勵的眼神,小慧禁不住伸手握拳,對著空氣揮動幾下:“我想,我也會習慣的。”
“哈哈,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