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叔叔,國營大廠的質量和做工都比較好。風衣主要是年輕人買,他們不在乎多花一二十塊錢,我一路上看了,有一半的年輕人都穿了風衣呢,商場和工廠里,還有那么多衣服沒賣出去呢,市場眼看就飽和了。
過了年,人們購買新衣服的欲、望會大大降低,積壓的衣服會很難賣。
我們不應該再生產了,你能不能把手里的衣服和布料,盡快出手了?
萬一賣不出去,東西放倉庫里,還得掏租金,不如錢在手里,還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謝耀東哪里聽過這樣的理論,有些不認可,沉默著不說話。
謝長風學政治的,政治和經濟是分不開的。
自從國內的電視播放了島國的新干線,大學的年輕人,就對自己的貧窮落后深惡痛絕,謝長風也不例外,這段時間,硬啃了一些經濟方面的書籍,只因為沒有實踐經驗,一時還想不到這里,聽小慧一說,立刻連連點頭:“叔叔,雖然我們是計劃經濟,可風衣這件事情上,好像沒人計劃吧?過剩是遲早的事情。”
謝耀東依然舍不得,找理由反對:“那也不會這快吧?咱們才生產了多久?”
小慧也不知道市場還能消化多少,的確,謝耀東現在最賺錢,可曾經曇花一現的明星企業,不也是在最高峰的時刻,忽然就隕落了嗎?
小慧知道,若是市場在春節后依然堅挺,自己肯定會落埋怨,可萬一被套牢呢?
寧可讓謝耀東埋怨自己,也不能看著他被套牢,就他這心性,還有殘疾對他的影響,小慧真怕他崩潰。
謝長風很愛謝耀東,在謝長風的心里,謝耀東就是他的父親,他已經沒了母親,若是如父親一般的叔叔出了什么事,他肯定很難過。
小慧可不想看到一個頹廢的、抑郁的謝長風。
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小慧調皮地一笑,挑釁謝耀東道:“叔叔,我覺得你現在掉錢眼里去了,你以前什么心性?專門挑戰高難度,別人只配跟著你背后吃灰,如今呢?你要不開辟新戰場,你那幾個小弟,就和你平起平坐了。”小慧激將謝耀東。
“嗨喲,小慧,有你的,會擠兌叔叔了。”謝耀東眉毛一挑,有些吃驚地看著小慧,“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都快趕上京城的頑主了。”
“嗯哼,那些頑主,不過玩我剩下的。”
謝耀東就是個頑主,還是比較出風頭的那種,小慧這話把他也壓住了,謝耀東有些不服氣,但一想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被小慧點醒的,頓時沒了脾氣。
“小慧,辦簽證非常難,我總不能把這錢閑著吧?”
“那你要走時,萬一沒錢怎么辦?”謝長風擔心地問。
“借呀,我那幾個哥們,現在哪個沒有幾萬塊?你們不用管,我肯定能解決問題。”
“叔叔,你能不能弄一些國外進口的彩色電視機零件?裝一臺頂一臺,這小黑白,不掙錢的。”
“我試試,這個不容易,不要抱太大希望。”
小慧只好在繼續裝小黑白,好歹一臺有五十塊呢。
謝耀東雖然雙腿殘疾,行動力卻是一流的,沒幾天,他就把手里的東西都賣掉了,忙了三個多月,他竟然掙了十幾萬。
“其實,這幾天最掙錢的,一天能出上千件風衣,一件凈利潤二十,五天就是一萬塊,小慧,哥們都罵我瘋了,他們把我手頭的東西搶光了。真舍不得呢。”
“你沒給他們說為什么清倉嗎?”
“說了,他們說,京城這么大,怎么可能賣不動?還說我傻了。算了,不管那么多,叔叔請你們去吃飯。”
“好嘞。”謝長風很高興地應和,“烤鴨。”
“烤鴨就烤鴨。”
“叔叔,那個漆包線的生產線我已經弄好了,你什么時候將我材料單上的東西弄齊全?”
“就這幾天,我都打好招呼了。”